时间在芦苇荡里,过得缓慢而又安宁。
这是陈墨一行人,自进入冀中平原以来,度过的第一段真正意义上的、没有枪声和追杀的日子。
转眼五天过去了。
在白琳的精心照料和充足药品的保障下,林晚的伤势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她已经退了烧,虽然依旧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每当她短暂地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总是守在旁边的陈墨,然后就会露出一丝安心的、浅浅的微笑。
老兵老七的腿也保住了。
磺胺粉有效地控制了感染,再加之他那军人特有的强悍体质,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队伍里其他的人,经过这几天的休整,也渐渐从之前那场血战的疲惫和伤痛中恢复了过来。
而陈墨除了照顾林晚,几乎把所有醒着的时间,都用在了绘制图纸和撰写一份详细的报告上。
王成政委没有打扰他。
这位经验丰富的地方指挥员,能从陈墨身上,感受到一种与众不同的、沉静而专注的力量。
他隐隐觉得这个从太行山来的年轻人,将会给陷入绝境的冀中根据地,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天下午陈墨终于完成了他所有的工作。
他拿着一卷厚厚的图纸和一份写满了字的报告,找到了正在窝棚外,用剌刀修理一支缴获来的三八大盖的王成政委。
“政委,有点东西想请您看一看。”
王成放下手里的枪,接过那份报告。
报告的封面上,用工整的楷体,写着几个字:《关于冀中平原“堡垒化”与“立体化”防御体系的构想》。
他有些好奇地翻开了第一页。
只看了几行,他的眉头就微微地皱了起来。
越往下看,他的表情就变得越发凝重,到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掩饰不住的震惊。
这是一份他从未见过的、思路清奇而又体系庞大的军事工程构想。
报告里,陈墨用极其详尽的文本和精准的数据,系统性地阐述了如何在冀中平原上,创建一个以村庄为内核、以地道为主脉、以地雷和水上游击战为辅助的、攻防一体的立体防御网络。
“政委,您看这张图。”
陈墨在地上铺开了最大的一张图纸。
那是一张村庄地道系统的结构剖面图。
“我们冀中根据地的百姓,为了躲避鬼子扫荡,一直有挖蛤蟆蹲和地窨子的传统。这是我们宝贵的斗争经验。”
陈墨指着图纸上一个简单的地洞说道。
“但这种地洞只能藏,不能打。鬼子一旦发现,用烟一熏,或者往里灌水,里面的人就全完了。”
“我的想法是,把这些分散的、单一功能的地洞,进行彻底的升级和改造,把它们连接起来,变成一个真正的地下战斗堡垒。”
他的手指在图纸上移动着。
“首先是三防。地道的入口,要设置多重伪装,比如设置在炕头下、锅台后、甚至水井里。关键的信道要加装翻板和防毒门,门后要设置储水的水缸,用来防火、防烟、防毒气。”
“其次是三通。地道网络不能只局限于一个院子,一个村子。要实现户户相通,村村相连,甚至要连接到村外的坟地、河堤和青纱帐里。这样一来就算一个村子被包围了,我们的人员和物资,也能通过地下信道,安全地转移出去。”
“最关键的是战斗功能。”
陈墨的语气,变得有些兴奋起来。
“我们要在地道里,设置多层的、朝向四面八方的隐蔽射击孔。地面上敌人看到的是一座空村,但实际上我们能在任何一个墙角、一个磨盘下,向他们开火。还要设置陷阱、翻板、以及可以用来埋设炸药的爆炸室。一旦敌人进入村庄,整个村子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能把他们活活吞噬掉的立体陷阱!”
王成政委听得入了神。
他也是打老了仗的人,地道战的雏形,在冀中地区已经出现。
但他从未想过,一个简单的地洞居然可以被设计得如此复杂、如此精妙。
陈墨所描绘的,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藏身之所,而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地下长城。
“除了地道,还有地雷。”
陈墨又铺开了另一张图纸,上面画着十几种奇形怪状的地雷。
“我们现在的地雷,大多是拉发雷和绊发雷,技术含量不高,容易被鬼子识破和拆除。我的想法是根据我们现有的材料,制造一批功能更复杂的、针对性更强的地雷。”
“比如,这种用瓷碗做的瓷壳雷,鬼子的探雷器发现不了;这种连环雷,一颗爆炸,会引爆周围的一大片;还有跳雷,爆炸后弹体会跳到半空中再炸开,专门用来杀伤集群步兵……”
他甚至还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构想“地雷阵”。
将不同功能的地雷,按照一定的战术逻辑,布置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与地道战、村落战紧密结合。
“还有水网地区,”陈墨最后指着地图上的白洋淀局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