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陈墨,他的脸上依旧平静,他比以前更沉默了,也更执着了。
他会在每一个他们走访过的村庄的地图上画上一个小小的叉,然后再去下一个。
象一个最笨拙的却又最顽固的工匠,在用一种“愚公移山”的方式,去完成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终于,在他们即将要彻底绝望的第七天,在一个名叫“双井镇”的不大的集镇上,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天,陈墨正伪装成一个收药材的行商,在镇上唯一一家还开着门的“德仁堂”药铺里跟老板套着近乎。
他无意中听到两个在柜台前抓药的镇上居民的闲聊。
“听说了吗?镇西头那个赵寡妇家,最近好象有点不对劲啊。”
“可不是嘛,她家那口子去年就被鬼子抓去修炮楼,再也没回来,就剩她一个人带着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眼看就要活不下去了。”
“可这几天,俺看她那气色倒象是好了不少,昨天还看到她偷偷摸摸地去黑市卖了好几斤白面呢。”
“你说,她一个寡妇人家,哪来的钱?”
“嘿嘿,那谁知道呢,兴许是走了什么‘野路子’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墨的心猛地一动!
知道这是一个希望,若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赵寡妇家里肯定藏人,至于是男人还是女人,需要进一步验证……
当天深夜,陈墨就和赵长风两个人,象两只最轻巧的夜猫,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镇西头那间低矮、破败的土坯房的院墙之外。
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死寂,仿佛里面根本没人。
但陈墨却从那紧闭着的窗户的缝隙里,闻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又让他无比熟悉的草药的味道。
那不是普通的中药味,而是一种只有在处理最严重的枪伤时,才会用到的特殊的止血、化脓的草药的味道!
他对着赵长风打了一个手势。
然后两人同时从不同的方向翻进了低矮的院墙,象两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子里。
院子里一片死寂。
只有西厢房那黑漆漆的窗户后面,隐约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的、被压抑到了极致的女人的呻吟声,和一个小孩的声音。
“姐姐……你再忍忍……天就快亮了……”
“天亮了,我们就再去给你药的……”
陈墨和赵长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惊和狂喜!
他们找到了。
他们终于找到了!
陈墨缓缓地走到那扇用木板草草钉起来的窗户前。
他没有立刻闯进去,只是伸出手,用手指在那冰冷的窗棂之上,有节奏地轻轻地叩击着。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那是他和林晚在太行山时约定好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秘密暗号。
屋子里那微弱的呻吟声瞬间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