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鬼子抓住凌辱,抱着她们那还在襁保里的小弟弟,一起跳了村口那口深井。
她们姐妹俩,是趁着乱从村子后面的狗洞里爬出来的。
侥幸活了下来。
这半个月,她们就一直象两只无家可归的野狗一样。
白天躲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高粱地里。
晚上才敢出来找一点吃的,啃那些被马车碾碎了的地瓜干。
或者去那些同样是被烧成了白地的村子的废墟里,翻找那些还没有被烧尽的粮食。
她们就这样活到了今天。
听完她们的讲述,整个临时的宿营地都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那些从中央警卫团出来的、见惯了生死的“兵王”们,一个个都红了眼圈。
赵长风这个从东北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铁血汉子,更是猛地转过身去,用他那粗糙的大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只有陈墨,脸上依旧平静。
他走到了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姐姐面前。
蹲下身。
看着她那双同样是充满了泪水和仇恨的眼睛。
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你认识离开这里的小路吗?”
“一条能避开所有鬼子炮楼的秘密的小路。”
那个姐姐愣了一下。
她止住了哭声,用一种充满了困惑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她点了点头。
“俺……俺爹以前带俺走过。”
“在村子北面那条早都干了的的老河床底下。”
“那里能直接通到村子的后山。”
……
当天深夜。
风更大了。
吹得高粱秆子东倒西歪,发出的声响,象是有千军万马正在这片漆黑的田野里奔腾。
陈墨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选择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去冲击任何一个日军的据点。
他知道,他手底下这十几号人,是延安交给他用来查找林晚的最后家底,也是未来行动的火种,金贵得很,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扔在这片荒郊野外。
他看着那个因为疲惫和悲伤,在白琳怀里沉沉睡去的小女孩。
又看了看她那个虽然依旧警剔,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依赖的姐姐。
他对着赵长风和那几个警卫团的老兵,下达了命令。
“走。”
“顺着这条河床,向北,绕过去。”
绕。
一个在战场上近乎于“耻辱”的字眼。
意味着要走更多的路,要吃更多的苦,也要承受更多的未知风险。
但这也是此刻最稳妥也最聪明的选择。
像狼一样在荒原上生存,靠的不是匹夫之勇,而是比猎人更有耐心的隐忍。
“那……那她们呢?”
赵长风看了一眼那对无家可归的姐妹,问道。
“带着吧。”
陈墨的回答同样很简单。
他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唯一还算厚实的大衣,轻轻地盖在了那个睡梦中还在微微发抖的小女孩的身上。
然后他对着一脸错愕的姐姐,伸出了手。
“从现在开始,”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又不容置疑。
“你们跟着我。”
“只要我还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着。”
说完,他便第一个背起那沉重的电台,猫着腰滑下了那同样是徒峭、干涸的河床。
他的背影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孤独。
却又异常地坚定。
剩下的队员们相互看了一眼。
没有任何怨言。
他们也默默地背起各自的行囊,将那两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护在了队伍的中间。
然后象一群真正的在黑夜里迁徙的沉默的狼群。
悄无声息地融入那片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