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他们成功了!”
“弟兄们!我们有救了!”
“安静!”
孙连仲连忙低吼压制住骚动。
“所有人,听我命令!”
“以班为单位,依次下水!不准出声!不准拥挤!谁他娘的敢给老子弄出一点动静,老子就地枪毙了他!”
士兵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们开始分批穿戴上“雪地鞋”,无声地滑入了那片黑色的淤泥滩。
队伍象一条沉默的巨蟒,悄无声息地开始横渡这条死亡之河……
【日军渡口碉堡】
“队长,你听,好象有什么声音?”
一个正在打瞌睡的日军哨兵,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地,对他身边的小队长说道。
那个小队长,正就着一小瓶清酒,啃着一块干硬的饭团。
他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侧耳倾听了一下。
除了风声,和芦苇被吹动的“沙沙”声,什么也没有。
“八嘎!你这家伙,是想女人想疯了吧!”他笑骂道,“这鬼地方,连个鱼都看不见,哪来的人?好好给老子盯着!等天亮了,换防之后,我带你去慰安所,让你好好地,快活快活!”
“哈伊!”
那个哨兵,立刻媚笑着点了点头。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脑海里开始浮现出,那些被他们掳掠来的年轻女人的模样。
不再去理会,那一点点可疑的声音。
他不知道,就在他沉浸在自己肮脏的幻想中时。
死神,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那片他以为绝对安全的芦苇荡里,举起了冰冷的镰刀。
韦珍和她最后剩下的十个“麻雀”,已经成功地渡过了河。
她们,是第二批渡河的部队。
任务不是逃生。
而是,清算。
韦珍对着身后的队员们,打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然后,十道黑色的身影如同真正的,来自地狱的复仇之魂。
无声地融入了,那片笼罩着渡口的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几分钟后。
几声极其轻微的、被风声所掩盖的、骨骼碎裂和利刃入肉的声响。
渡口那盏,一直亮着的刺眼的探照灯,“啪”的一声熄灭了。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当最后一名伤员,被抬上对岸时。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孙连仲站在那片,布满了泥泞和脚印的河滩上,回望着身后那片,他们用数万条生命,坚守了近两个月的土地。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劫后馀生的喜悦。
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疲惫和悲凉。
“总座,”陈墨走到他身边,将一件缴获来的还算干爽的日军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我们,该走了。”
孙连仲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这支,虽然衣衫褴缕疲惫不堪,但建制基本完整的队伍。
看着那些虽然满身泥污,但眼中却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的士兵们。
他知道他们活下来了。
他们为这个国家,为这场战争保留下了,近两百颗最宝贵的火种。
孙连仲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对着身后那片,埋葬了无数忠骨的广阔的中原大地。
对着那轮即将从东方,喷薄而出的崭新的朝阳。
敬了一个,标准的却又无比沉重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