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
周大山的伤势,越来越重。
那根断裂的肋骨,可能刺伤了他的肺部,他开始咳血,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而陈墨,则一直处在一种极度压抑的、冰冷的愤怒之中。
那个孩子死去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地播放。
他闭上眼,就能看到那颗滚落在地上的沾着血的糖。
“先生……俺……俺可能……不行了……”周大山拉着陈墨的衣角,艰难地说道,“你……你别管俺了……带着林晚……活下去……”
“别说话!”陈墨低吼道,“省点力气!我说了,一个都不能少!”
他知道,周大山需要立刻手术。
但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医疗条件。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那点可怜的知识,去延缓他的死亡。
他用剌刀,割开周大山的衣服。
他发现,周大山的后背,已经因为内出血,而肿起了一个巨大的血包。
他需要排瘀。
他想到了中医里的拔火罐。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现在也只能试试了。
没有火罐,他就找来一个破损的、还能用的陶碗。
没有酒精,他就用那仅剩的一点点,韦珍留下的冲锋枪的枪油,作为助燃剂。
他点燃了枪油,将带着火焰的陶碗,迅速地扣在了周大山的瘀血处。
“滋——”
周山大的身体,猛地一弓,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很快,在负压的作用下,一大片黑紫色的、带着腥臭味的瘀血,被从他的体内,吸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陈墨自己,也累得几乎虚脱。
他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但至少,能让周大山,暂时好受一些。
夜,再次降临。
战斗,也暂时停歇。
双方,都在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第二天的,又一轮绞杀。
陈墨靠在地窖的墙壁上,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把南部十四式手枪。
他没有睡。
他在等。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或许,是在等一个复仇的机会。
午夜时分,一阵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从地窖的入口处传来。
陈墨猛地睁开眼,举起了枪。
“是我。”
林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她闪身,滑进了地窖。
身上带着一股新鲜的血腥味。
“给你。”
她将一个布包,扔给了陈墨。
布包打开,里面竟是一颗还带着体温的、血淋淋的人的心脏。
和一本,同样沾着血的士兵手册。
手册的封面上,写着一个名字——
石田一郎。
“他死了。”林晚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说道,“我杀的。我等了他一天。他独自去上厕所的时候,我用匕首,从后面,割断了他的喉咙。然后,把他的心,挖了出来。”
“这是,给那个孩子的祭品。”
陈墨看着那颗还在微微抽搐的心脏,他没有感到恶心。
他只是,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
他知道战争,又一次改变了一个人。
它把林晚,这个原本还有着一丝孩童天真的女孩,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只为复仇而活的冷血的杀手。
也悲哀自己,连复仇都做不到,还要靠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
“唉……陈墨啊陈墨……”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林晚的头。
女孩的身体,僵了一下。
但没有躲开。
“都过去了。”
陈墨轻声说,苍白的安慰着。
“过不去。”林晚摇了摇头,她抬起头,看着陈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第一次,流出了泪水,“先生,你说……我们……我们还能看到,一个没有战争,小孩子可以随便吃糖,而不用担心背后有枪的世界吗?”
这个问题,象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刺进了陈墨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想告诉她:
能。
一定能。
而且,那是一个比你想象中,还要好一万倍的世界。
那是新中国!
但他,不能说。
他只能,伸出手,将这个在黑夜里,瑟瑟发抖的、小小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里。
“能。”
他听见自己,用一种无比沙哑,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说道。
“我向你保证。”
“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