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喜悦,是短暂的。
短暂得就象战场上空,那转瞬即逝的硝烟。
台儿庄北城墙下的那片“烂泥席”,成功地坑杀了坂本支队的第一波攻势,也彻底激怒了这头受伤的野兽。
当天下午,卷土重来的樱花军,改变了战术。
他们不再从正面强攻,而是集中了所有残存的火炮,对准台儿庄的东北角,进行不计成本的、毁灭性的饱和式炮击。
“轰!轰隆!轰——!!!”
大地,在颤斗。
天空,被染成了铅灰色。
无数的炮弹,拖着尖锐的啸声,如同死神的镰刀,一遍又一遍地,收割着城里的一切。
房屋在爆炸中坍塌,城墙在烈火中崩裂,砖石和人的肢体,被一同抛上天空,又混杂在一起,无力地落下。
陈墨躲在指挥部一个临时加固过的地下室里,感觉自己就象是坐在一条风暴中心的小船上,随时可能被巨浪撕成碎片。
他旁边的桌子上,一杯水,正随着大地的震动,不安地漾出一圈圈涟漪。
每一次爆炸,都让他的心脏,跟着狠狠地抽搐一下。
他知道,每一次爆炸,都意味着有士兵,在他设计的那些“堡垒”里,被活活地砸死、震死。
所谓的“立体迷宫”,在绝对的、压倒性的炮火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炮击,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
当炮声终于停歇时,整个台儿庄东北角,已经变成了一片真正意义上的废墟。
再也找不到一栋完整的建筑,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冒着黑烟的弹坑。
“伤亡报告出来了吗?”
王震南团长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声音沙哑地问道。
“报告团长……东北角三号、四号、五号阵地,已经……已经联系不上了。”
一个通信兵,声音颤斗地回答。
王震南的身形,晃了晃。
联系不上,就意味着,驻守在那里的,整整一个连的弟兄,可能已经全没了。
没有时间去悲伤。
因为,真正的考验,来了。
在炮击的掩护下,樱花军的步兵,如同潮水一般,从被炸开的城墙缺口处,涌了进来。
巷战。
人类战争史上,最残酷、最血腥、最考验意志的战斗模式,正式拉开了序幕。
“顶上去!把所有的预备队,都给老子顶上去!决不能让鬼子站稳脚跟!”
王震南拔出驳壳枪,红着眼睛嘶吼。
陈墨跟着王震南,冲出了地下室。
外面的景象,让他永生难忘。
原本还算齐整的街道,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堆积如山的瓦砾和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烧焦羽毛般的怪味,那是人体被高温灼烧后,蛋白质变性的味道。
一个西北军的士兵,靠在半截断墙上,他的下半身,已经不见了。
肠子流了一地,和地上的瓦砾混在一起。
他还没有死,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陈墨,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不远处,一个被炸塌的民房里,传来了婴儿微弱的哭声。
但很快,哭声就戛然而止。
是被后续的流弹击中,还是被活活地闷死在废墟之下,无人知晓。
这就是战争。
它不会给你任何准备的时间,就将最赤裸、最血腥的真实,狠狠地砸在你的脸上。
“先生!跟紧我!”
周大山一手端着步枪,一手将陈墨死死地护在身后。
他们跟随着一支由老兵组成的“敢死队”,冲向了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战斗,就在那些被打通了墙壁的、残破的房屋之间展开。
陈墨设计的“迷宫”,在这一刻,终于发挥出了它真正的、也是最残忍的作用。
“砰!”
一个樱花兵,刚刚从一个墙壁的缺口处探出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况,斜对面一栋房子的二楼,就响起了一声冷枪。
子弹,精准地,从他的眉心穿过,在他的后脑勺上,开出了一个碗口大的洞。
红的、白的,溅了后面的人满脸。
“哒哒哒……”
一队樱花兵,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条小巷搜索前进。
突然,他们头顶的屋顶上,被掀开了几片瓦。
几颗冒着烟的手榴弹,被凌空扔了下来,在他们拥挤的队形中,轰然炸响!
断肢和破碎的武器,飞上了天。
华夏士兵,象一群熟悉自己巢穴的、致命的黄蜂,利用着每一处断墙,每一个墙洞,每一片阴影,对闯入者,进行着无情的、致命的攻击。
但樱花兵,同样是训练有素的、久经沙场的职业军人。
他们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后,迅速反应了过来。
他们不再以小队为单位,在开阔的巷子里前进。
而是同样开始利用房屋,进行逐屋、逐屋的清剿。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