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经晚了。
东南方向的海面上,又出现了六艘同样的巡航舰。它们组成严密的半月形阵型,彻底封死了海盗船队的退路。九艘战舰,如同铁钳般将七艘海盗船牢牢锁在中间。
一艘明显是旗舰的巡航舰驶上前来,船首的冲角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船头站着一名身着蓝色将官服的年轻将领,正是施琅。
“东海海盗张保仔听令!”施琅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在海面上回荡,“大明靖海大将军有令:放下武器,投降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张保仔脸色铁青。他数了数,九艘敌舰,每艘至少十六门炮。自己这边只剩四艘还能动的船,火炮加起来不到二十门,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大当家,怎么办?”独眼水手颤声问。
张保仔看着周围逐渐收紧的包围圈,看着那些黑洞洞的炮口,最终咬牙:“降旗……投降。”
黑旗落下,白旗升起。
九艘巡航舰上放下小艇,海军陆战队员迅速登船控制局面。张保仔和他的三百多名手下被缴械,押送到旗舰的底舱关押。
直到被押下船时,张保仔才看清这艘巡航舰的全貌。船身长而窄,线条流畅,三层甲板上整齐排列着火炮。最让他震惊的是,这些火炮的炮管比他见过的任何泰西火炮都要短,但炮口更粗,炮架结构也完全不同。
“这到底是什么船……”他喃喃道。
两日后,福州马尾军港。
郑成功站在码头栈桥上,望着刚刚入港的九艘巡航舰。这是“飞霆级”的首批成品,三天前才从广州船厂交付,他就立即派施琅带队出海试航,顺便清剿海盗。
没想到首战就逮到条大鱼。
“大将军,人带到了。”施琅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张保仔走过来。
郑成功转过身,打量着这个东海闻名的海盗头子。四十五六岁年纪,身材精瘦,但肌肉虬结,眼神凶悍中透着狡黠。身上那些伤疤,记录着至少二十次死里逃生的经历。
“松绑。”郑成功淡淡道。
施琅一愣:“大将军,这……”
“松绑。”
绳索解开。张保仔活动了一下手腕,警惕地看着郑成功。他在海上混了半辈子,见过无数官员,有贪婪的,有迂腐的,有狠辣的,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一样。那双眼睛太冷静,冷静得像深海。
“张保仔。”郑成功开口,“嘉靖名将张琏之后,万历四十七年因家贫沦为海盗,纵横东海十五年,劫掠商船二百余艘,但从未滥杀无辜,还屡次救助遇难渔民。我说得可对?”
张保仔心头一震。这些事,官府从不知晓。
“是又如何?”他梗着脖子,“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我不杀你。”郑成功道,“我还要用你。”
张保仔愣住了。
郑成功走向码头边,指着港内停泊的各式战舰:“看到这些船了吗?三个月后,它们将组成一支庞大的舰队,远征台湾,驱逐红毛夷。之后还要南下吕宋,西出马六甲。大明要在海上重建秩序,要让龙旗飘扬四海。”
他转身看向张保仔:“但在这之前,东海必须清静。舟山到琉球,琉球到日本,所有的海盗、倭寇、走私贩子,都必须扫清。我要还海商一个太平,还渔民一个安宁。”
张保仔冷笑:“所以大将军要招安我,让我帮你打其他海盗?‘以盗制盗’,好计策啊。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我在海上自由自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凭什么要去给你当狗?”
“自由自在?”郑成功笑了,笑容很冷,“张保仔,你今年四十六了吧?还能在海上蹦跶几年?五十?五十五?等你老了,划不动船了,开不动炮了,怎么办?你手下那三百兄弟怎么办?让他们继续当海盗,直到被官兵剿灭,或者被其他海盗吞并?”
张保仔的脸色变了。
“你那些兄弟,有多少人有家室?有多少人想上岸过安生日子?可他们敢吗?”郑成功步步紧逼,“他们是海盗,是朝廷钦犯,上岸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们只能跟着你,在海上漂着,直到某一天死在炮火里,或者老死在某座荒岛上。”
这些话,戳中了张保仔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他确实想过这些事,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但他不敢深想,一想就睡不着觉。
“跟着我,不一样。”郑成功的声音缓和下来,“我给你们三个选择。第一,带着你的船和手下,加入大明皇家海军。你授游击将军衔,手下按能力授千总、把总。从此吃皇粮,穿官衣,你们的家人可以得到安置,子女可以入学读书。”
“第二,不愿意当兵的,可以转做海商。海军会发给特许经营证,你们可以合法经商,海军保护你们的安全。但前提是,不能再干非法勾当。”
“第三……”郑成功顿了顿,“想金盆洗手的,发给路费,安排到台湾、琼州等地垦荒。每人授田三十亩,三年免税。”
张保仔彻底呆住了。
这三个选择,每一个都超出他的想象。他本以为招安就是让他们去当炮灰,或者关起来等死。可这位靖海大将军给出的条件……太好了,好得让人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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