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八度:“老夫建议,由我暂领海军都督,成功为副。待三年之后,成功历练有成,再行接任。如此,既稳妥,又能服众。殿下以为如何?”
赤裸裸的逼宫。
码头上所有人都明白了——郑芝龙这是要夺权。他要将刚刚成立的皇家海军,变成郑家的私产。
张世杰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看到的人心里发寒。他缓步走到点将台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郑芝龙:“平国公,你刚才说,有三省水师将领联署?”
“正是!”郑芝龙昂首道,“名单在此,殿下可要过目?”
“不必了。”张世杰摆摆手,转身看向台下三百余名水师将领,“今日到场的,都是水师将领。本公想问一句——你们当中,有谁赞同平国公的建议?”
死一般的寂静。
将领们低着头,无人敢应声。
“有谁?”张世杰又问了一遍,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终于,将领中站出三人。他们都是五十岁上下的老将,面色惶恐,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末将……末将以为,平国公所言,不无道理……”
“很好。”张世杰点点头,对李定国道,“记下这三人的名字。”
李定国冷声道:“福建水师参将陈鹏、广东水师游击周瑞、浙江水师守备黄斌。三人官降三级,调往登州船厂监造战舰,无令不得离开。”
那三名将领脸色惨白,还想说什么,却被锦衣卫上前架住,直接拖离了码头。
张世杰这才重新看向郑芝龙:“平国公,看来支持你的人不多啊。”
郑芝龙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张世杰如此狠辣果断。但他纵横海上三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即冷笑道:“殿下好手段。不过,海军建设,不是光靠杀人立威就能成的。造船要钱,练兵要粮,远征要船。这些,殿下有吗?”
他指着江面上的战舰:“就凭这二百来艘破船?殿下可知,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常驻战舰就有八十艘,其中两千料以上的巨舰不下二十艘!西班牙在马尼拉也有五十艘战舰。拿什么跟人家打?”
“钱粮船炮,朝廷自有安排。”张世杰淡淡道,“不劳平国公费心。”
“朝廷?”郑芝龙哈哈大笑,“殿下说的朝廷,是指户部那点可怜的拨款,还是指江南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文人?老夫把话撂在这儿——没有我郑家支持,这海军建不起来!没有我郑家的船,没有我郑家的人,没有我郑家的航道,你们连台湾都到不了!”
他越说越激动,指着郑成功骂道:“逆子!你真以为抱上越国公的大腿,就能飞黄腾达了?我告诉你,这海上,还是我郑芝龙说了算!你今天要是敢接那柄剑,从此就别认我这个爹!”
码头上,所有人都看向郑成功。
晨光中,他捧着金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父亲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他心里,三十七年的父子之情,三十七年的养育之恩,此刻都变成了沉重的枷锁。
接剑,就是不孝。
不接,就是不忠。
忠孝不能两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风越来越急,吹得旌旗猎猎作响。郑芝龙站在船头,死死盯着儿子。张世杰持剑而立,面沉如水。李定国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苏明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终于,郑成功动了。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张世杰,然后——双膝跪地。
不是单膝军礼,而是双膝跪地的大礼。
“殿下。”他的声音嘶哑,“臣有一事相求。”
“说。”张世杰道。
“臣接此剑后,第一件事,便是整顿水师,清除积弊。”郑成功抬起头,眼中已有泪光,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无论涉及何人,无论阻力多大,臣都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届时,可能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可能会引发动荡。臣请殿下,给臣全权处置之权。”
张世杰深深看着他:“本公准了。”
“谢殿下。”郑成功再次叩首,然后缓缓站起。
他转身,面向江面上的郑芝龙,突然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
额头撞击青石,发出沉闷的响声。每一声,都让在场众人心头一震。
三个头磕完,郑成功额头已是一片青紫,渗出血丝。他抬起头,望着船上的父亲,声音颤抖却清晰:
“父亲大人,养育之恩,儿永世不忘。但今日,儿要接这柄剑。”
“儿接剑,不是为了飞黄腾达,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儿接剑,是为了那死在吕宋的两万三千同胞,是为了那死在巴达维亚的五千侨民,是为了千千万万在海外受欺压、受屠戮的大明子民!”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嘶吼:“父亲,您常说海上是弱肉强食。可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弱肉强食的总是我们?为什么荷兰人、西班牙人敢在我们的家门口横行霸道?因为我们不团结!因为我们只顾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今天,儿要接这柄剑,要建这支海军。不是为了郑家,是为了大明!是为了让所有出海的大明子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