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慑漠北、卫拉特。他要先发制人,准了。但目标不是灭准噶尔,而是打疼巴图尔,让他三年内不敢东顾。同时,暗中支持杜尔伯特等部,让卫拉特内斗不休,无力威胁丝路。”
手指移到海上:“水上,以攻为主,以守为辅。施琅,你回去告诉郑成功,朝廷会全力支持水师扩建。要船给船,要炮给炮,要人给人。但有个条件——三年之内,他要拿下马六甲,控扼南洋咽喉。到时候,红毛夷、弗朗机,要么臣服,要么滚蛋。”
陈泽忍不住问:“公爷,如此海陆并举,军费何来?朝中反对之声何解?”
“军费,靠银行,靠商税。”张世杰看向西方,“丝路、海路,两条商路就是两条血管。血管通了,血就足了。至于朝中反对……”
他冷笑:“新政推行至今,反对的人还少吗?本公能压服东林党,就能压服所有人。宋应格的火龙机要大力推广,就从京西煤矿开始。效率提高了,煤价低了,铁价低了,造船造炮的成本就低了。这是个环,一环扣一环。”
“可皇上那边……”陈泽欲言又止。
张世杰沉默片刻:“皇上,本公自会去说。”
议事厅里再次安静下来。窗外天色已暗,戈壁上的风更大了,吹得窗棂呜呜作响,像是千万冤魂在哭嚎。
张世杰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无边的黑暗。许久,他低声说了一句话,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
“你们知道,本公最怕什么吗?”
众人屏息。
“本公不怕巴图尔,不怕沙俄,不怕红毛夷。”张世杰背对着他们,“本公怕的是,当我们在这算计千里之外的敌人时,敌人已经摸到了家门口。怕的是,当我们以为江山永固时,脚下根基已经烂了。”
他转过身,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漠北的牧民还在为草场发愁,河西的商贾还在被旧钱庄盘剥,福建的渔民还在受倭寇侵扰。这些事不解决,就算打下了西域,拿下了南洋,又有什么用?民心不附,一切皆空。”
这话太重,重到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戌时末,众人散去。
张世杰独自留在议事厅,对着烛火出神。赵铁柱送来晚膳,他摆摆手:“不饿。你出去吧,本公想静静。”
赵铁柱退下,轻轻带上门。
厅内只剩张世杰一人。他走到那幅《河西西域详图》前,手指从嘉峪关出发,向西划过。敦煌、哈密、吐鲁番、天山、伊犁河谷、巴尔喀什湖……再往西,就是哈萨克草原,就是里海,就是那片传说中的“西域三十六国”。
往南,是青藏高原,是云贵群山,是安南缅甸。
往东,是大海,是无尽的波涛。
大明像一头巨兽,蹲踞在东亚大陆。它很强大,强大到可以同时震慑草原、西域、海洋。但它也很脆弱,漫长的边境线、复杂的民族关系、沉重的新旧矛盾,任何一个点崩溃,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张世杰想起穿越前的那个世界。他读过明史,知道这个王朝最终倒在了内忧外患之下。流寇、建奴、党争、天灾……如今,流寇平了,建奴灭了,党争压下去了,天灾有格物院在想办法应对。
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不安?
因为沙俄?因为准噶尔?因为红毛夷?
都是,也都不是。
更深层的是——这个被他强行扭转了历史走向的帝国,真的能走上一条不同的路吗?虚君实相的政体、农商并重的国策、海陆并重的军略,这些超越时代的构想,能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吗?
他走到桌边,摊开纸,提笔蘸墨。
笔尖悬在纸上,许久没有落下。要写什么?给崇祯的奏章?给李定国的军令?给郑成功的密信?还是……给自己的一封信?
最终,他写下两个字:初心。
当年他穿越而来,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庶孙。后来,他想让这个国家活下去。现在,他想让这个国家强盛、繁荣、长久地活下去。
为此,他杀人无数,权倾朝野,架空皇帝,变革祖制。骂名,他背了;鲜血,他沾了;夜深人静时的恐惧,他忍了。
值得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回不去了。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铁柱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公爷,夜枭急报!”
张世杰放下笔:“说。”
“两件事。第一,巴图尔珲台吉五日前在额尔齐斯河畔会盟卫拉特四部,杜尔伯特台吉托病未至。巴图尔当场宣布,开春后要‘清理门户’,第一个目标就是杜尔伯特。”
“第二呢?”
赵铁柱深吸一口气:“沙俄西伯利亚总督伊凡·戈洛文,亲自率领三千哥萨克骑兵,已经抵达斋桑泊。同时,沙俄从欧洲调来的两百门新式火炮,正在从托博尔斯克运往准噶尔的路上。夜枭的内线说……沙俄与巴图尔约定的动手时间,是明年三月,冰雪消融时。”
张世杰闭上眼睛。
三月,只剩下两个多月。
“还有……”赵铁柱声音更低了,“北庭都护府那边,李定国将军追加急报:漠北的阿巴嘎部、浩齐特部,最近有异常调动。虽然规模不大,但……不太对劲。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