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张世杰端坐主位,没有穿蟒袍,而是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一件没有任何纹饰的深青色大氅。这种打扮反而让他显得更加威严,仿佛随时可以披甲上马,亲临战阵。
“人都到齐了。”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阁内瞬间寂静,“漠北战事,海军动向,西域局势,南洋变故诸位想必都已知晓。今日召集大家,就是要议一议——大明接下来,该怎么走。”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拿起一根三尺长的紫檀木教鞭。
教鞭首先点在漠北:“李定国。”
“末将在!”李定国出列抱拳,他甲胄未卸,身上还带着漠北的风尘和血腥气。
“杭爱山一战,打得好。但孤问你:若巴图尔放弃东进,转而西逃,退回准噶尔老巢,凭天山之险负隅顽抗,你需要多少兵马、多少时间,才能彻底平定准噶尔?”
这个问题极其尖锐。李定国沉思片刻,郑重答道:“回公爷,若只靠陆军从漠北西征,穿越数千里戈壁荒漠,粮草补给困难,非十万大军、一年时间不可。且伤亡必重,胜算不足六成。”
阁内响起轻微的吸气声。李定国是当世名将,连他都这么说,可见平定准噶尔之难。
张世杰点点头,教鞭移动,点在雅克萨:“郑成功。”
“末将在!”郑成功出列,一身海军将官服笔挺如刀。
“你的水师封锁黑龙江口,断绝雅克萨外援,这能做到。但朕问你:若罗刹人从陆路增援,从尼布楚、赤塔方向源源不断派兵,你要多久才能攻克雅克萨?攻克之后,如何防止罗刹人卷土重来?”
郑成功显然早有思考:“回公爷,若只靠海军,攻克雅克萨需三月,且无法阻止陆路援军。若要永绝后患,必须水陆并进,在攻克雅克萨后继续北上,占领尼布楚,控制整个黑龙江流域。这需要至少五万陆军,两年时间。”
又是一个难题。
教鞭再次移动,这次划过漫长的弧线,从北京一直点到西域,最后停在叶尔羌的位置:“阿卜杜拉使者。”
阿卜杜拉连忙起身,右手抚胸躬身:“外臣在。”
“叶尔羌希望大明重启西域都护府,孤可以答应。但朕问你:若大明派兵驻守西域,粮饷从何而来?沿途数千里,转运损耗多少?西域诸国真能同心协力,还是各怀鬼胎?若准噶尔败退西域,与当地部落勾结反扑,大明要投入多少力量才能稳住局面?”
一连串问题,问得阿卜杜拉额头冒汗。他斟酌着词句:“回国公,粮饷可部分取自西域当地,但大头仍需中原支援。转运损耗据外臣估算,每石粮运到西域,途中损耗近半。至于诸国之心”他苦笑,“不敢欺瞒陛下,西域诸国如今是怕准噶尔甚于敬大明。若天朝不能展示雷霆手段,只怕”
他没说完,但意思所有人都懂。
张世杰收回教鞭,目光扫过全场:“都听到了?北疆、东海、西域,三条战线,每一条都需要投入重兵,耗费巨资,耗时数年。而大明现在,还要面对南洋的西班牙人,面对国内千万百姓的吃饭问题,面对格物院那些吞银子的新式机器”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那么问题来了——我们是该收缩防线,集中力量先解决一头?还是该四面出击,赌上国运?”
阁内鸦雀无声。
这是个灵魂拷问。收缩,可能丧失战略主动;扩张,可能力不从心崩盘。
良久,孙传庭缓缓开口:“公爷,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先定漠北。李将军已重创巴图尔,当乘胜追击,彻底平定准噶尔。至于罗刹人,可暂以水师封锁,待西线平定后再图北上。西域更可缓议。”
这是老成持重之言,不少文官点头赞同。
但李定国却摇头:“孙尚书,末将以为不妥。兵贵神速,也贵出其不意。如今罗刹人以为我军主力在西,防备松懈,正是水陆并进、直捣黄龙的好时机。若等平定准噶尔,罗刹人必已加固防线,那时再打,伤亡倍增。”
郑成功接口:“末将附议。而且海军不同于陆军,战舰维护、水手训练,每日耗费巨大。若长期封锁而不战,士气必堕。不如趁现在士气正盛,一鼓作气拿下雅克萨。”
两人是从军事角度考虑,但苏明玉从财政角度提出了反对:“公爷,诸位将军,打仗打的是钱粮。如今三线作战,皇家银行库存银元已去三成。若再同时发动两场大战,最多支撑半年。半年后若战事未结,朝廷将无钱发饷、无粮赈灾,届时内忧外患,恐生大乱。”
宋应星也从技术角度补充:“格物院的蒸汽机、新式炼钢、火药改良,都到了关键阶段,急需大量银钱投入。若军费占用过多,这些关乎国本的研究可能中断,长远来看得不偿失。”
各方意见激烈交锋,谁也说服不了谁。
阿卜杜拉在角落听着,手心全是汗。他听出来了,大明朝堂上的争论,将直接决定西域的命运——如果大明选择收缩,西域诸国恐怕难逃准噶尔的铁蹄。
就在这时,张世杰抬起了手。
争论声戛然而止。
“诸位说的都有道理。”张世杰缓缓开口,“孙尚书求稳,定国、成功求战,明玉求财,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