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崇祯当众宣读封赏诏书:
“……晋越国公张世杰为太师,加授太子太傅,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赏黄金万两,锦缎千匹,御马十匹,钦此!”
太师,三公之首,文臣极致。
太子太傅,未来帝师。
丹书铁券,免死金牌。
每一项都是人臣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誉。
张世杰再次跪谢。他知道,这些封赏背后,是皇帝深深的忌惮——要用最高的荣宠,把他架起来,让他不能再进一步。
因为再进一步,就是那个位置了。
仪式结束,百官散去。崇祯单独召张世杰入宫。
乾清宫暖阁里,只有君臣二人。
崇祯让张世杰坐下,亲手给他倒茶——这又是殊荣。
“爱卿,漠北之事,朕都听说了。屯田,水利,建寺,抚民……做得很好。”崇祯语气温和,“只是这‘天可汗’的称号……”
“陛下,”张世杰正色道,“此乃蒙古诸部感念天恩,自发尊奉。臣已多次推辞,奈何诸部执意如此。若陛下觉得不妥,臣可下令,禁止此称。”
“那倒不必。”崇祯摆手,“蒙古人重诺,既已尊奉,强行禁止反生嫌隙。只是……朝中有些议论,爱卿不必在意。”
“臣明白。”
沉默片刻,崇祯忽然问:“爱卿可知,江南钱庄抵制银元之事?”
“臣略有耳闻。”
“此事……你怎么看?”
张世杰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陛下,此乃新旧之争,不可避免。皇家银行代表朝廷,代表未来;钱庄代表旧商贾,代表过去。过去总要抗拒未来,这是常理。”
“可他们闹得很大。苏州、杭州都有骚动。”
“那是因为他们怕。”张世杰道,“怕银行抢了生意,怕银元断了财路。但陛下,这些人代表不了江南百姓。普通商贾、工匠、农夫,都欢迎银元——成色足,易携带,交易方便。只要百姓支持,几个钱庄掀不起大浪。”
崇祯看着他,眼神深邃:“爱卿似乎……胸有成竹?”
“臣已命苏明玉妥善处置。最多三个月,此事必平。”
“好,朕信你。”崇祯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那西域之事呢?朕刚接到八百里加急,准噶尔入侵叶尔羌,战事惨烈。”
张世杰心中一凛。皇帝的消息,果然灵通。
“陛下,此事臣在途中已得知。准噶尔狼子野心,一统西域后必犯河西。臣请增兵嘉峪关,重修关墙,同时联络西域各国,共抗准噶尔。”
“要多少兵?多少粮?”
“兵三万,粮五十万石。另需白银百万两,用于联络、资助西域抗准势力。”
崇祯沉默了。良久,叹道:“爱卿,国库虽因银行之利稍裕,但辽东、北庭两处军费已是大头。再加西域……恐怕难以为继。”
“陛下,”张世杰起身,深深一躬,“西域之失,非止失地,乃失屏障。河西走廊一旦有失,关中震动,中原危矣。此乃国家安危大事,不可惜费。”
崇祯看着跪在面前的张世杰,忽然觉得很累。
这个人,总是对的。总是站在国家大义的高度,让人无法反驳。
可国家大义背后呢?是更多的权力,更重的兵权,更高的威望。
“朕……准了。”崇祯最终道,“但钱粮之事,需从长计议。你先拟个详细条陈,朕与户部、兵部商议。”
“谢陛下!”
从乾清宫出来,已是黄昏。
张世杰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掌灯。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一个孤独的巨人。
宫墙巍峨,殿宇森严。这座紫禁城,困住了多少帝王将相,又见证了多少权力博弈。
如今,他也成了这博弈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不,不是棋子。
是棋手。
“公爷,请这边走。”小太监恭敬引路。
张世杰抬头,看着前方重重宫门。门外,是他的三千亲军,是他的心腹将领,是他的改革大业,是他的万里江山。
也门外,是江南的钱庄战,西域的烽火,朝堂的暗箭,皇帝的猜忌。
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身影没入宫门的阴影中,又出现在另一端的夕阳余晖下。
光明,黑暗,交替往复。
而这盘大棋,还要继续下下去。
直到,决出最终的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