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辛苦一年,自己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去年打仗,死的都是我们的儿子;冬天没粮,饿死的都是我们的妻女!那些台吉呢?他们躲在后面,吃香的喝辣的!”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哽咽:“现在好了,台吉没了,要分牧场了!天可汗,您可要给我们做主,要分得公道!”
“是啊天可汗!我一家七口,就十头羊,怎么活啊!”
“我家的草场,去年被阿木尔台吉强行占了,说给他战马吃草……”
“我女儿去年被台吉的儿子抢走了,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张世杰静静听着,等他们说完了,才开口:
“你们说的,本汗都记下了。新政就是要改变这些不公。从今天起,没有台吉了,只有佐领。牧场按人头分,税赋按产出收。谁以前欺负过你们,可以去都护府告状,查实了,严惩不贷。”
他顿了顿,看向巴图:“巴图,你识字吗?”
巴图摇头:“草原上,平民哪有机会识字。”
“想学吗?”
“想!做梦都想!”巴图眼睛亮了,“我爹说过,识字的人,到哪儿都饿不死。”
“好。”张世杰对书吏道,“记下:巴图,编入‘喀尔喀右翼第二旗第五佐’,暂定为本佐‘劝学员’,负责组织佐民学习汉蒙文字、新政法规。每月领饷银二两。”
巴图呆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每月二两银子!这比他全家一年的收入还多!
“还不谢恩?”书吏提醒。
巴图这才回过神,砰砰砰又磕了三个头:“谢天可汗恩典!小人一定好好干!一定!”
他身后的牧人们羡慕地看着,也纷纷表态愿意归顺。
等这群人千恩万谢地离开后,张世杰揉了揉眉心。
今天只是开始。六十二个贵族好办,难办的是他们背后的几千户牧人,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用箭簇发出威胁的死硬分子。
“天可汗,”亲卫队长进来禀报,“塔拉淖尔那边查清楚了。袭击驿站的,是一伙三十多人的马匪,确实打着喀尔喀旧部的旗号。但据俘虏交代,他们不是喀尔喀人,是……是从西边来的。”
“西边?”张世杰眼神一凛,“准噶尔?”
“还不确定。俘虏说,他们的头领是个蒙古人,但说话有卫拉特口音。而且用的箭簇,是特制的,箭头淬了毒,见血封喉。这不像是普通马匪的手段。”
张世杰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贝加尔湖在夕阳下波光粼粼,美得令人窒息。但在这美景之下,暗流汹涌。
喀尔喀的“改土归流”才刚刚开始,就有人想破坏。是那些不甘心失去权力的旧贵族?还是西边的准噶尔部,不想看到大明彻底掌控漠北?
或者……两者都有?
“传令给刘秉忠,”张世杰转身,“驿站建设要加快。从归化城到贝加尔湖这条驿道,本汗要在半年内贯通。每三十里一站,每站驻兵二十人,配备烽火台。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传讯。”
“是!”
“还有,”张世杰看向桌上的舆图,手指点向贝加尔湖以西,“派‘夜枭’去查查,沙俄在色楞格河的据点,最近有什么动静。本汗总觉得,这次袭击没那么简单。”
亲卫领命而去。
张世杰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改土归流,编旗分佐,这不仅仅是一场行政改革,更是一场对草原千年传统的革命。它会触动太多人的利益,也会引来太多的敌人。
但这一步必须走。
只有打碎旧有的部落结构,将草原牧民从对台吉、汗王的依附中解放出来,让他们直接成为大明的子民,北疆才能真正安定。
否则,今天归顺的喀尔喀,明天就可能因为一个新汗王的出现而再次反叛。
“天可汗,”乌云萨满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奶茶,“喝点东西吧,您忙了一天了。”
张世杰接过碗,忽然问:“乌云萨满,您觉得,新政能成吗?”
乌云沉默良久,才缓缓道:“老朽活了七十三年,见过草原上太多变迁。成吉思汗统一蒙古,靠的是刀剑;元朝统治中原,靠的是武力;如今大明要收服草原,靠的……好像是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规矩。”乌云看向桌上那些蒙汉双语的书籍,“草原上从来只有强弱,没有规矩。强者可以为所欲为,弱者只能任人宰割。您现在带来的这些律法、章程,就是要立规矩。规矩立起来了,强弱就没那么重要了——因为再强的人,也不能随便欺负弱者;再弱的人,也能靠规矩保护自己。”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苍老:“但这很难,非常难。草原上的人,习惯了用刀箭说话,要让他们学会用规矩说话,得一代人、两代人,甚至更久。”
张世杰喝了一口奶茶,温热的感觉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一代人不够,就两代人。两代人不够,就三代人。”他放下碗,眼神坚定,“本汗等的起。”
窗外,最后一抹夕阳沉入贝加尔湖。
夜色降临,草原上星星点点亮起了篝火。那些刚刚登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