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世贤的铁血整编虽成效斐然,却也并非毫无隐患。
那些被斩杀的朝鲜贵人亲属、旧部心中,仇恨的种子已悄然埋下。
李倧被软禁在府邸中,每日虽有锦衣玉食,却如同笼中鸟雀,一举一动皆在明军监视之下。
他表面上对贺世贤唯唯诺诺,心底里自然存有怨毒。
贺世贤屠戮他的亲信,剥夺他的兵权,将他从意气风发的绫阳君变成任人摆布的傀儡,这份屈辱与仇恨,早已刻入骨髓。
不止是李倧,那些幸存的朝鲜旧贵族、士绅,虽不敢公然反抗,却也对大明的高压统治心怀不满。
他们习惯了世代尊享的特权,如今却要俯首帖耳,听从外来者的号令,甚至可能随时面临杀身之祸。
贺世贤心里清楚,这些人的顺从,全是源于对大明强权的畏惧。
一旦大明在战场上受挫,或者对朝鲜的掌控出现松动,这些潜藏的仇恨便会如同野草般疯长,掀起反噬的浪潮。
但他对此毫不在意。
此刻,贺世贤的桌案上,正摆放着一份锦衣卫送来的密报。
密报上清淅写着:朝鲜咸镜北道、平安道等地的多名士绅,暗中派遣亲信与全焕叛军、朝鲜国主李珲的残馀势力连络,互通消息,似乎在观望局势,查找反明的时机。
显然,他的铁血杀戮,虽震慑了大部分人,却也让原本依附李倧的地盘出现了人心离散的迹象。
那些士绅见李倧失势,大明手段狠辣,便想为自己留条后路,暗中勾结其他势力。
贺世贤拿起密报,随手扔在桌案上,嘴角勾起一抹轻篾的冷笑。
士绅的人心?
算得了什么人心?
在他看来,所谓“人心”,从来都不是少数特权阶层的意志,而是绝大多数士卒与百姓的生存诉求。
那些士绅贪图享乐,鱼肉乡里,早已失去了民心。
而大明给百姓分田地、放粮食,给士卒提高待遇、让他们吃饱穿暖,这才是真正的“得人心”。
士卒们能吃上肉,百姓们能活下去,他们自然会拥护大明,拥护他贺世贤。
至于那些士绅的不满与勾结,不过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只要大明的军威不倒,只要士卒与百姓的利益得到保障,这些跳梁小丑翻不起任何风浪。
真到了需要清理的时候,不过是再一场铁血镇压罢了。
贺世贤端起茶杯,浅饮一口,目光坚定。
他要的从不是虚假的臣服,而是绝对的掌控。
只要能拿下平壤,平定全焕,彻底掌控朝鲜,些许暗流涌动,不足为惧。
与此同时。
平壤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用八个字总结,那就是山雨欲来,人心惶惶。
“明军要打过来了!”
“大明天兵所向披靡,连李倧都被收拾了,我们能挡住吗?”
“听说安州的守军都被整编了,全将军会不会也————”
类似的议论在平壤城的街巷间悄然流传,如同瘟疫般蔓延。
明军还未兵临城下,恐惧已笼罩了整座城池。
全焕叛军的士兵们本就多是流民与败兵,士气低落,如今听闻明军的赫赫威名,更是人心浮动,不少人已在暗中盘算着如何逃跑。
连日来,城墙上的逃兵越来越多,有的趁夜翻墙逃走,有的借口巡查溜之大吉。
全焕得知后,暴怒不已,下令对逃兵实施血腥镇压。
凡是被抓回的逃兵,一律在城门口斩首示众,头颅悬挂在城楼之上,试图以杀戮震慑人心。
可效果甚微。
冰冷的刀锋与高悬的头颅,只能让人暂时畏惧,却无法驱散心中的恐惧。
士兵们看着城楼上的同伴尸体,心中的绝望反而愈发浓重。
他们清楚,明军的战斗力远非他们所能匹敌,一旦开战,他们不过是炮灰而已。
与其战死沙场,不如趁现在逃之夭夭,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血腥镇压只能镇压一时,不能镇压一世。
只要明军的威胁仍在,只要他们看不到胜利的希望,逃跑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全焕对此焦头烂额,却无计可施。
他召集将领议事,可众将要么沉默不语,要么互相推诿,没人能拿出有效的对策。
对马藩承诺的粮草与兵器迟迟未到,城中粮草日渐匮乏,士兵们怨声载道,他这个“大王”的威望,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焦虑与恐惧中消磨殆尽。
烦闷至极的全焕,索性不再处理军务,整日躲在城中的王府里,与搜罗来的贵女们厮混淫乱,以此麻痹自己。
这座王府本是朝鲜宗室的府邸,被全焕占据后,成了他荒淫无度的巢穴。
府中充斥着各色美女,足足有百人之多。
有的是主动投诚的朝鲜贵人送来的“礼物”,希望借此换取庇护;有的是他派兵强行抢掠而来的良家女子,其中不乏朝鲜士绅、官员的千金。
每日里,王府中都充斥着丝竹之声与淫靡之乐。
全焕穿着奢华的锦袍,左拥右抱,杯中盛满美酒,身边围绕着献媚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