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朝鲜开设商铺、工坊,涉及纺织、冶铁、造船等行业,朝鲜需提供便利,不得设置阻碍,不得额外征税。”
贺世贤一条条说着,语气平稳。
他的要求函盖了军事、文化、法律、官员选拔、经济贸易等方方面面,每一条都直指朝鲜的内核主权,如同一张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朝鲜牢牢捆住。
李倧的脸色从苍白渐渐变得铁青,再到毫无血色。
他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当贺世贤说到第二十八条“朝鲜需向大明缴纳岁贡,每年上缴粮食十万石、
白银五万两、人参五千斤”时,李倧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这些哪里是什么“要求”,分明是彻头彻尾的卖国条约!
若是全部答应,朝鲜便再也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是大明的附庸,甚至连附庸都算不上,只是大明版图下的一个行政区!
“怎么?绫阳君有意见?”
贺世贤停下话语,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李倧浑身颤斗,嘴唇哆嗦着,想说“不”,可话到嘴边,却被安州告急的消息、豪族的威胁、全焕叛军的刀锋逼了回去。
他心中飞快地盘算着:
先答应下来,让贺世贤出兵剿灭全焕,等他坐上国主之位,掌握了实权,再想办法反悔!
这些条约不过是口头约定,到时候他不认帐,大明难道还能再出兵打他不成?
“好————我都答应。”
李倧闭上眼睛,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贺世贤早已料到他的心思。
只见贺世贤拍了拍手,两名亲卫捧着一卷锦缎封面的文书走了进来,上面“辽鲜盟约”四个大字赫然在目,旁边还盖着大明兵部的朱红大印。
“既是如此,那便请绫阳君签字画押吧。
贺世贤将文书推到李倧面前,语气平淡。
“这是盟约的正本,一式两份,一份由你保管,一份由本师带回京师,呈给陛下御览。签字之后,便是国之盟约,不可反悔。”
“这————这是卖国条约啊!”
李倧看着文书上密密麻麻的条款,浑身颤斗得更厉害了。
他看着那方鲜红的印泥,如同看着索命的符咒。
“绫阳君慎言。”
贺世贤脸色一沉。
“这是大明助朝鲜平定叛乱、护朝鲜安宁的盟约,并非卖国。
若不是大明出兵,你早已身死国灭,哪里还有资格谈这些?”
李倧看着贺世贤冰冷的眼神,又想到安州危在旦夕的局势,心中最后一丝挣扎也消失了。
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罢了————罢了!”
李倧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剿灭全贼,赢下朝鲜国主之位,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卖国,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能掌权,日后总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他拿起笔,颤斗着在盟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伸出手指,蘸了蘸印泥,重重地按在了名字旁边。
鲜红的手印如同血渍,刺眼夺目。
贺世贤看着他签字画押,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拿起一份盟约,仔细看了看,然后收入怀中:“绫阳君果然深明大义。既然盟约已成,本帅即刻下令,明日一早,大军开拔,驰援安州!”
李倧听到“明日一早出兵”,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光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躬身行礼,声音依旧沙哑:“多谢都督!李某静候天兵凯旋!”
说完,他转身跟跄地走出大堂,踏入漫天风雪之中。
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冰冷刺骨,可他却浑然不觉。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来,掌权,然后————反悔!
大堂内,贺世贤望着李倧跟跄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摩掌着案上那份墨迹未干的《辽鲜盟约》,眼底闪过一丝清明。
李倧签字时的迟疑与不甘,早已暴露了他的心思。
这朝鲜贵族此刻想必满心都是“先借兵破敌,再毁约自立”的盘算。
但贺世贤嗤笑一声,拇指重重按在盟约的大明兵印上。
既已签字画押,盖了兵部朱红大印,便是国之盟约,板上钉钉。
李倧想反悔?
且不说盟约已快马送往京师备案,单是城外两万枕戈待旦的大明天兵,就绝不会答应。
这场救援之战,既要解安州之围,更要让李倧看清:
大明给的“援手”,从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拐杖,而是钉死朝鲜命运的楔子。
翌日清晨,义州城外风雪渐歇。
贺世贤身披玄色锁子甲,腰悬尚方宝剑,登上点将台。
两万大明精锐与李倧麾下一万残兵列阵于雪原之上,三万大军旌旗如林,马蹄踏碎薄冰,气势如虹。
在朝鲜境内,这般规模的精锐之师,已是碾压级的战力。
但贺世贤并未急于进兵。
他深知,全焕叛军虽多为乌合之众,却占据主场之利,且围城多日,布防已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