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九月的科尔沁草原。
枯黄的牧草被朔风卷成一道道浪纹,远处的山峦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透着几分萧索。
顺礼王布和的王帐便扎在这片草原的腹地,黑色的毡帐高大宽阔,门前竖起的狼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帐内,炭火盆燃着上好的牛粪,暖意融融。
顺礼王布和身着绣金的蒙古长袍,腰间束着镶崁宝石的皮带,手中摩挲着一枚温润的和田玉佩。
他端坐于铺着虎皮的坐榻上,目光闪铄地望着面前的汉人使者,脸上没有半分草原首领的倨傲,反倒堆满了刻意的讨好笑容。
“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布和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方才使者所言,是大明天子要对朝鲜用兵,想征用我科尔沁的勇士?”
汉人使者身着青色官袍,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难掩大国使者的从容与威严。
他微微颔首,声音清淅有力。
“顺礼王所言不差。朝鲜内乱,叛贼勾结倭国浪人,残害百姓,扰乱边疆。
陛下仁慈,不忍藩属遭难,特命辽东督师孙承宗大人领兵平叛,此番特遣在下前来,便是想借科尔沁铁骑一用,共讨逆贼。”
布和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眉头微微蹙起。
他沉吟片刻,语气带着几分迟疑。
“使者有所不知,再过一两个月,草原便要入冬了。
这寒冬腊月的,将士们耐寒虽强,可长途奔袭朝鲜,粮草补给、行军作战都多有不便,怕是————”
“顺礼王多虑了。”
使者打断他的话,语气笃定。
“入冬作战,于草原部落而言,反倒是良机。
冬日里草原无甚农事,战马也已养得膘肥体壮,正好借机建功立业。
况且,大明征用贵部铁骑,绝非白白劳烦,自然少不了丰厚的好处。”
“好处?”
布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子微微前倾,脸上的迟疑一扫而空,急切地问道:“不知大明朝廷,能给我科尔沁什么好处?”
使者见状,心中了然,缓缓说道:“此番出兵,朝廷将额外赐予贵部一年的岁赏。
茶叶五千斤、丝绸千匹,再加之白银万两,待大军开拔前,便会由皇商送一半到王帐之中。
除此之外,将士们在战场上擒杀贼人首领者,按人头论赏:
普通叛军头领,一颗首级换五十两白银。
叛军主将,一颗首级换千两白银。
若是活捉,赏银加倍。
若是能擒杀与叛军勾结的倭国浪人,赏银再加三成!”
布和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与狂喜。
一年的岁赏,再加之战场上的斩首赏银,这前后加起来,至少是几万两白银的收益!
对于靠畜牧和贸易为生的科尔沁部而言,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有了这些银子和物资,部落的实力便能再上一个台阶,不仅能囤积足够的过冬粮草,还能打造更多的兵器甲胄。
他已然心动,连忙问道:“不知朝廷需要我科尔沁出多少人马?”
“四千骑兵。”
使者语气平静。
“而且,必须是贵部的精锐,能骑善射、敢打敢拼的勇士,滥芋充数者,朝廷可不认帐。”
“四千?”
布和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眉头再次拧了起来。
科尔沁部虽是辽东以北草原上最强大的势力之一,摩下铁骑不下两万人,但精锐骑兵也不过八千馀人。
一下子调出四千精锐,几乎是部落精锐的二分之一,这无疑会大大削弱部落的战力。
他心中打起了算盘。
若是自己出兵四千,察哈尔部的林丹汗或是内喀尔喀五部的首领们趁机发难,科尔沁部怕是会陷入不利境地。
这些年草原各部争斗不断,谁都想吞并对方,壮大自己,他可不能因小失大o
使者将布和的尤豫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缓缓说道:“顺礼王不必担心部落空虚。
朝廷早已筹划妥当,此次征调草原兵卒,并非只召贵部一家。
内喀尔喀五部将出兵三千,察哈尔部也将出兵三千,与贵部的四千骑兵汇合,共计一万草原铁骑,一同南下朝鲜。”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带着几分威严:“另外,威虏伯也已发话。
此番攻朝期间,草原各部需休战止戈,谁敢趁机挑起战事,便是与大明为敌!
届时,大明将联合其他部落,共同讨伐,定要让其在漠南草原无立锥之地!”
这话如同定心丸,瞬间打消了布和的顾虑。
既然内喀尔喀五部和察哈尔部都要出兵,实力同样会受损,自然不会轻易挑起战事。
而有大明的威慑,即便有人敢心生歹念,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如此一来,他既可以拿到丰厚的赏银和岁赏,又不用担心部落遭受攻击,简直是两全其美。
“好!”
布和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语气坚定地说道:“大明朝廷如此有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