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见朱由校神色未变,又趁热打铁道:“还有那地产的事情,京师如今人口日增,不少勋贵官员都有置地建房的须求。
臣弟想着,不如在城南再规划一处新的坊市,由朝廷牵头打理,既能规范地产交易,又能为国库增添一笔收入,岂不是两全其美?”
朱由校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朱由检那张带着几分投机神色的脸上,心中了然。
这弟弟,表面上说着为新政、为国库,实则是盯上了银行、地产这两块暴利生意。
银行掌控货币流通,地产涉及土地买卖,皆是一本万利的行当,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是,朱由校并未立刻表态。
他缓缓走到校场边的石桌旁坐下,端起周妙玄递来的凉茶,浅饮一口,目光深邃地望着远处的宫墙。
“此事容后再议。”
朱由校放下茶杯,语气平淡。
“银行推行事关国计民生,需经内阁、户部仔细核算商议,不可草率。
地产之事,更要兼顾百姓利益,不能只为勋贵官员谋利。
你先将银行的章程细则呈交内阁,让方从哲、叶向高等人议过后,再报朕批阅。”
年初京师第一学宫配套的宅弟开售时,盛况至今仍为人称道。
京师第一学宫配套的宅弟毗邻学宫的黄金地段、规整的坊市规划、附带的入学便利,让勋贵官员、富商大贾争相抢购,短短半月便一售而空,为内帑入帐整整百万两白银。
这笔巨款不仅充盈了国库,更让新政推行有了坚实的财力支撑,朱由校想起此事,心中也自有计较。
如今京师人口日增,勋贵百姓置地须求旺盛,再开一处京师第二学宫,配套出让宅弟,确实是顺势而为的良策。
而远在洛阳的福王朱常洵效仿京师模式,在洛阳城外规划了新的坊市,配套兴建书院,宅弟一经推出便引发抢购热潮,据说短短数月便为福王府赚得几十万两白银,消息传回京师,早已传遍了勋贵圈层。
朱由校心中明镜似的,朱由检此刻急着提议推广银行、再开地产,多半是听闻了福王的进项,心中按捺不住,也想分一杯羹。
至于银行之事,朱由校其实早有考量。
银票的防伪措施已日趋完善。
多层水印、特殊纸料、秘押暗号,层层加码,几乎杜绝了伪造的可能。
经过一年的试运营,从最初的存取款、汇兑,到应对挤兑风险、规范利率、
处理坏帐,种种坑洼都已踩过,不仅摸索出了一套成熟的运作章程,更锻炼出了一批熟悉金融运作的官吏,从户部司官到各地分号掌柜,皆已能独当一面。
此时将银行从京师推向各省,时机确实已然成熟。
但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朱由校都没打算让朱由检牵头。
银行事关国计民生,掌控货币流通与信贷命脉,容不得半分投机。
地产虽为暴利,却牵扯坊市规划、民生安置,需兼顾公利与私利,更要严防中饱私囊。
朱由检心思浮躁,沉迷烟柳之地不说,此番提议明显带着投机逐利的心思,让他主持这等关乎国本的大事,无异于放虎归山,迟早出乱子。
朱由检听朱由校说“容后再议”,还特意点明让内阁牵头核议,心中那点投机的火苗瞬间被浇灭了大半,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他本想着借着推广新政的由头,掌控银行与地产这两块肥肉,既能捞取实利,又能积累人脉,却没料到兄长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可他也无可奈何。
朱由校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而他虽是信王,却尚未出阁就藩,名义上还需在宫中蒙学,研习经史,根本没有独立执掌政务的资格,兄长的决定,他只能遵从。
“你这段时间,是越发不安分了。”
朱由校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扫过朱由检带着几分不甘的脸庞,语气带着兄长的告诫。
“整日流连烟柳之地,沾染一身浮浪之气,还暗中与朝臣交通。
你心思单纯,阅历尚浅,那些人之所以巴结你,不过是看中你信王的身份,想借你打探消息、依附攀附,他日若有人借你的名头兴风作浪,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朱由检心中一慌,连忙想开口争辩,说自己与朝臣往来只是为了新政,绝非他想的那般。
可当他对上朱由校那双深邃威严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兄长的眼神里,既有洞悉一切的清明,又有不容置喙的威严,让他根本不敢有半句辩解。
“朕念你年幼,不加苛责,但需得让你收收心。
朱由校沉声道:“即日起,禁足你一个月,闭门在宫中读书习字,研习经典,少去那些风月场所,也不许再与不相干的朝臣私相往来。
若敢违抗,休怪朕不念兄弟情分!”
“臣弟————遵旨。”
朱由检垂头丧气地躬身应道,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领旨。
他知道,兄长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保护他,只是那份想逐利掌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