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心中清楚,想买这消息的无非两种人:
一种是冲着十万两赏银而来的刺客,另一种便是想借机巴结王好贤、谋求官职的投机者。
而他此刻的身份,恰好适合扮演后者。
雅间的门被轻轻叩了三下,节奏沉稳。
褚思镜眼神一凝,收敛心神,沉声道:“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人。
此人身着青色短打,腰间束着宽腰带,腰间佩着一柄短刀,面容黝黑,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雅间内的环境,带着十足的警剔。
“你便是黄轩?”
来人开口,声音粗哑,带着几分审视。
褚思镜缓缓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点头道:“在下正是黄轩,阁下便是那位有消息要卖的朋友?”
来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上前两步,目光死死盯住褚思镜的眼睛,沉声道:“我是陛下身边的侍卫,姓赵。”
他刻意加重了“陛下”二字,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傲。
如今王好贤即将登基,手下人早已改口称其为陛下。
褚思镜心中微动,没想到卖家竟是王好贤的贴身侍卫,这消息的可信度无疑大大提高。
他连忙做出躬敬姿态,比了个请坐的手势:“原来是赵侍卫,失敬失敬!快请坐,上好的女儿红,咱们边喝边谈。”
待赵侍卫落座,褚思镜拿起酒壶,亲自为他斟满一杯,酒液清澈,香气四溢o
赵侍卫端起酒杯,却并未饮用,只是放在鼻尖嗅了嗅,目光依旧警剔地打量着褚思镜:“你要陛下的行程,是想做什么?”
褚思镜心中早有准备,脸上露出一丝谄媚的笑容,搓了搓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赵侍卫说笑了,我一个商贾子弟,能做什么?
不过是听闻陛下即将建国称帝,正是用人之际。
我叔父黄沾虽已投效陛下,却只是个布商,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在陛下面前露个脸,若是能混上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他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知晓了陛下的行程,我也好提前在沿途等侯,备上薄礼,说不定陛下见我心诚,便会给我个机会。”
赵侍卫闻言,眼中的警剔稍减。
他在王好贤身边许久,见多了这种想攀龙附凤的富商子弟,褚思镜的神态、
语气都毫无破绽,与那些急于求官的投机者如出一辙。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却依旧带着几分凶光,追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锦衣卫,或是准备勾结刺客?”
“刺客?”
褚思镜闻言,心中凛然,但他知道对面是试探,故作夸张地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
“赵侍卫可别吓唬我!我叔父深受陛下信任,我全家都靠着陛下才能安身立命,怎么可能勾结刺客?
至于锦衣卫————”
他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如今杭州城被陛下掌控得严严实实,那些锦衣卫探子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买陛下的行程吧?”
这番话合情合理,既表了忠心,又打消了对方的疑虑。
赵侍卫盯着他看了半响,见他神色坦然,没有丝毫慌乱,心中的疑虑终于彻底消散,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倒是我多心了。”
褚思镜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脸上却依旧带着谄媚的笑容,为赵侍卫再次斟满酒:“赵侍卫谨慎些是应该的,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不知那行程————”
赵侍卫放下酒杯,从怀中掏出一卷油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压低声音道:“三日后陛下登基,登基大典后,会前往西湖祭天,辰时三刻从府衙出发,经清河坊、涌金门,午时抵达湖心亭。沿途的布防、随从人数,都写在上面了。
还有十日后陛下要去灵隐寺讲法”
褚思镜的目光快速扫过油纸,将上面的信息牢牢记在心中,脸上露出大喜之色:“多谢赵侍卫!不知这份消息,要多少银两?”
赵侍卫伸出三根手指,沉声道:“三千两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作为王好贤的侍卫,这个消息他已经卖给了很多人了。
现在多一次褚思镜不多,少一个不少。
“好!”
褚思镜毫不尤豫地应下,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这是三千两的银票,侍卫收好。”
赵侍卫接过银票,仔细查验了一番,确认无误后,将油纸卷好递给褚思镜,起身道:“拿了钱,我便不多留了。此事若是泄露,你我都没有好下场!”
“放心!”
褚思镜接过油纸,小心翼翼地收好,脸上笑容依旧。
“我定会守口如瓶,日后若能得陛下重用,定不忘赵侍卫的功劳!”
赵侍卫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出雅间,很快便消失在楼梯口。
雅间内,褚思镜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快速将油纸展开,再次核对上面的信息,确认无误后,点燃烛火,将油纸烧成灰烬,灰烬随风从窗外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