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吓得浑身一僵,额头瞬间布满细密的冷汗,膝盖微微发软,连忙跪地叩首:“陛下息怒!奴婢已加派东厂所有人手追查,循着油墨、纸张、印刷作坊一路排查,已有眉目,就快查到幕后主使了!”
“就快?”
朱由校冷笑一声,语气中的怒火更盛。
“就快”二字,你说了多少遍?如今他们都敢借着地震公然诽谤朝政、污蔑朕躬,你还在说就快”!”
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案上的奏疏都微微颤动。
“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内,必须查明《燕京日报》的印刷地点、幕后主使、
所有参与人员,一个都不许漏!
若是三日内查不出来,朕便拿你是问!”
“奴婢明白!奴婢遵旨!”
魏忠贤连连叩首,额头磕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奴婢这就去调集所有力量,掘地三尺也要将这群逆贼揪出来,三日之内,必给陛下一个交代!”
朱由校看着他徨恐的模样,眼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几分,但语气依旧严厉:“起来吧。记住,朕要的不是交代”,是结果。若敢敷衍了事,你知道后果。”
“是!是!”
魏忠贤连忙起身,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不敢再多说一句,躬身退了出去,脚步匆匆,显然是要立刻投入到追查之中。
东暖阁内,只剩下朱由校一人。
他捡起那份《燕京日报》,目光落在“北斋”二字上,眼神深邃。
刘一爆串联群臣,私报公然抹黑,这两股势力之间,是否有关联?
这个“北斋”,又到底是谁?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页,心中已有了决断。
这场借地震掀起的风波,既是危机,也是契机。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清理朝中的反对势力,敲打那些摇摆不定的官员,让所有人都明白,新政不可违,帝王的权威更是不容挑衅!
烛火摇曳,映着朱由校冷峻的侧脸,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蕴酿。
另外一边。
百顺胡同深处,满春院的灯火尚未全熄,只是褪去了夜间的喧嚣,只剩几盏残灯在廊下摇曳,映着满地狼借。
二楼厢房内,酒气与脂粉香交织成一股靡丽的气息,沉炼赤着上身,肌肤上泛着酒后的潮红与细密的汗珠,眉宇间带着几分放纵后的倦怠。
床榻之上,一名妓子瘫软着身躯,鬓发散乱,嘴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嗓音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响,显然是被折腾得狠了。
沉炼瞥了她一眼,眼中没有半分怜惜,只馀下一片麻木的空洞。
自对周妙彤彻底死心后,他便一头扎进了温柔乡,试图用酒色麻痹那颗空落落的心。
金凤楼的苏媚、燕春院的翠儿、美仙院的玉瑶————
京中有名的青楼妓子,被他挨个点遍。
往日里那份怜香惜玉的心思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此刻的他,只知肆意索取、
发泄,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失意与愤懑,都倾泻在这些温软的身躯上。
可纵是如此,心中的空虚非但没有填补,反倒愈发浓烈。
这些女人,或娇媚,或温婉,或妖娆,却终究没有一个能及上周妙彤的半分影子。
那份清冷中的倔强,那份眼底藏着的光,是这些风尘女子永远无法模仿的。
“罢了,罢了。”
沉炼低声呢喃,狠狠摇了摇头,试图将周妙彤的身影从脑海中驱散。
她心中从来没有过自己,再念及又有何用?
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酒意上涌,膀胱发胀,沉炼随手抓过一件外袍披在身上,跟跄着走出厢房。
廊下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他循着墙角的暗影,准备找个僻静处小解,可刚走到楼梯口,却隐约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
这声音,并非青楼中惯有的男女欢爱之语,也不是酒客的喧闹,而是“笃笃笃”的闷响,规律而急促,象是有什么东西在反复撞击着木板。
“恩?”
沉炼心中一动,尿意瞬间被好奇取代。
此刻已是三更半夜,满春院早已静了下来,怎会有这般诡异的声响?
他放轻脚步,循着声音缓缓走下楼,脚步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被那“笃笃”声盖了过去。
声响是从一楼西侧传来的。
沉炼顺着墙根摸索过去,却发现尽头竟是一处死胡同,只有一扇紧锁的柴门,门后堆着些废弃的桌椅与杂物。
他皱了皱眉,俯身趴在地上,将耳朵贴紧冰冷的青石板。
“笃笃笃————唰啦,唰啦————”
声音愈发清淅了,除了那规律的撞击声,还夹杂着纸张摩擦的轻响,以及几个人压低了嗓门的交谈声。
“快快快!动作麻利点,这一万份印完,立刻收拾东西换地方!”
一个粗哑的声音催促道,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紧迫感。
“急什么?魏公公的人一时半会儿查不到这儿来。”
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