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放宽心,随朕回轩中歇息吧。”
哲哲与海兰珠见帝王神色从容,心中的徨恐也渐渐消散,齐齐躬身应诺:“遵陛下旨意。”
布木泰也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攥着哲哲的衣袖,却不再象之前那般惊慌。
一行人重新步入丽景轩,殿内的狼借已被宫人快速收拾妥当,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水汽与尘埃的味道。
朱由校此刻只觉一股浓重的倦意袭来。
白日里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从度田奏报到盐政整顿,再到追查私报逆党,早已耗费了他大量心神。
晚间又与哲哲、海兰珠缠绵,精力被尽情索取,此刻经地震一扰,更是身心俱疲,急需休息。
至于那场地震可能引发的舆论动荡、反对者的借题发挥,他暂时懒得去想。
帝王治国,既要未雨绸缪,也需张弛有度。
眼下夜色已深,心神俱疲之下,即便强撑着谋划应对之策,也未必能想出周全之法。
不如先好生歇息,养足精神,待到明日天明,再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从容处置便是。
朱由校在宫人的伺候下,躺在铺着厚厚锦褥的床榻上,哲哲与海兰珠一左一右依偎在他身侧,暖香萦绕,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布木泰也被安排在偏殿歇息,此刻早已沉沉睡去。
窗外月色如水,洒在静谧的宫殿之中,紫禁城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朱由校闭上眼睛,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唯有那潜藏的政治风波,仍在夜色中悄然蕴酿,等待着天明后的爆发。
时间缓缓流逝。
转眼,便是第二日了。
天尚未破晓,夜色仍笼罩着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内已烛火通明。
朱由校身着常服,端坐御案之后,眉宇间不见半分宿醉的慵懒,唯有沉凝的锐利。
昨夜的地震虽已平息,可他深知,一场无形的风波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在储秀宫醒来之后,当即便摆驾东暖阁。
当他踏入东暖阁时,东厂提督魏忠贤与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已躬身等侯在阶下。
二人身着各自官服,玄色衣料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见朱由校进来,连忙跪地行礼,声音整齐划一:“奴婢(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朱由校抬手示意,语气开门见山,没有半分寒喧。
“昨夜地龙翻滚,京中情况如何?有无重大灾情?”
魏忠贤率先起身,躬身向前半步,语气躬敬而谨慎:“回陛下,奴婢已连夜彻查。此番地震震级甚微,仅城西南隅几处老旧民宅坍塌,并无人员伤亡,官署、皇城皆完好无损,未造成大碍。
朱由校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指尖轻叩御案,沉声道:“很好。灾情不重,便是万幸。”
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但朕要你们做的,不止是查灾情。这三日内,严密监察文武百官的言行举止,凡有私下串联、妄议朝政、借地震做文章者,一一记录在案,随时向朕禀报。”
他心中早有预判,那些反对新政的旧势力,绝不会放过这个“天人感应”的借口。
与其被动应对,不如主动出击,将那些跳梁小丑的动向尽收眼底,待其露出狐狸尾巴,再一举擒获。
“奴婢(臣)遵命!”
魏忠贤与骆思恭齐齐躬身领命,神色愈发肃然。
接下来的三日,果然如朱由校所料。
一道道奏疏如雪片般涌入乾清宫,铺满了御案。
有的大臣劝谏暂缓清田、盐政等新政,称“新政过刚,触怒上苍”。
有的请求更改治国方略,回归“仁恕之道”。
还有的联名上书,恳请陛下前往天坛祭祀上苍,“以谢天恩,平息天怒”。
朱由校翻阅着这些奏疏,脸上始终神色平静,既不批复,也不召见奏疏的递呈者,仿佛这场地震从未发生,这些谏言也只是无关痛痒的废话。
他的沉默,如同一层无形的压力,让那些暗中窥伺的人愈发摸不透帝王的心思。
可暗地里,风波却愈演愈烈。
东厂的密探传来消息,不少反对新政的官员正在私下串联,往来频繁,而牵头之人,竟是内阁次揆刘一爆!
这位向来以刚正着称的辅臣,显然是不满新政触及了太多旧勋贵、豪强的利益,借着地震的由头,想要联合群臣向陛下施压。
更让朱由校震怒的是,那份名为《燕京日报》的私报,竟也借着地震大做文章。
魏忠贤派人收缴上来的最新一期私报,依旧是低俗露骨的春宫图与黄色小说占据主要版面,可在角落一处极不显眼的地方,却刊登了一篇短文,标题赫然是《地龙翻滚,乃上天警示之暴政!》。
文章言辞犀利,将地震归咎于朱由校推行的新政“过于严苛,悖逆天道”,称“天怒人怨,方降灾祸”,文末署名“北斋”。
朱由校将这份私报狠狠掷在御案上,纸张散落一地,上面的春宫图与恶毒文本相映,显得格外刺眼。
他抬眼看向躬身侍立的魏忠贤,语气冰冷:“这份私报,查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