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剑星心中翻江倒海,震惊之馀,更多的是疑惑与一丝隐秘的不安。
陛下亲自点名,是福是祸?
这般殊荣背后,是否藏着更深的算计?
李若星看着三人震惊的模样,心中也暗自嘀咕。
他何尝不疑惑?
陛下前日在御书房召见锦衣卫指挥使时,特意提及卢剑星、沉炼、靳一川三人,点名要他们去办江南之事,甚至还随口说了句“大同戍边有功,可堪大用”。
一个区区五品千户,竟能入得陛下法眼,这在锦衣卫百年历史上,也实属罕见。
但疑惑归疑惑,圣意已决,他自然不敢怠慢。
也正因如此,他今日才会对卢剑星三人这般热络。
能被陛下亲自点名的人,日后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此刻雪中送炭,远比日后锦上添花更有意义。
李若星压下心中的疑虑,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陛下日理万机,却能记得你们的名字,可见你们在大同的功劳,陛下都看在眼里。
这是天大的机缘,也是天大的信任,你们可要好生把握。”
话已至此,再无推诿馀地。
卢剑星深吸一口气,膝头一沉,重重跪伏在地,声音掷地有声:
“属下遵旨,这差事,我三人领了!”
沉炼见状,眸光微动,随即也俯身跪地,背脊挺得笔直,语气肃然:
“属下遵令。”
靳一川虽尚有几分懵懂,却也紧随两位兄长跪下,齐声应和。
“好!”
李若星抚掌大笑,让人抬出三箩筐的文书,送到卢剑星面前。
“逃入京师的逆党馀孽不在少数,鱼龙混杂,需仔细甄别,不可错拿,更不可漏网。
这里面是两份名册,一份是已查实的通贼士人、商贾名录,另一份是近半年来从江南涌入京师的人员底册,你们对照着查。”
卢剑星看着三大箩筐的文书,面色微变。
显然,这差事远比表面看上去更繁琐棘手。
他心头一凛,却依旧沉声道:“请指挥佥事放心,我等定然尽心竭力,不负陛下信任,不负大人嘱托!”
三人再次躬身行礼,厅中的锦衣卫缇骑,也将三箩筐的文书抬走。
出了锦衣卫衙门,三人没有多做耽搁,直奔北镇抚司而去。
回到卢剑星所辖的千户所,只见院内缇骑早已集结待命,个个腰佩绣春刀,神情肃然。
卢剑星一声令下,众人当即动手,将木匣中的名册悉数取出,在大堂内铺展开来,烛火彻夜通明,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不绝于耳,一派紧张忙碌的景象。
卢剑星亲自坐镇,逐本翻阅名册,目光锐利如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字眼。
沉炼则在一旁核对两份名册,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名字,神情专注。
靳一川带着几名缇骑整理归类,将同名同姓者标记出来,方便后续核查。
夜色渐深,烛火摇曳中,卢剑星的手指忽然顿住,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
“严峻斌”。
他猛地抬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严峻斌?
不就是那个暖香阁的妓子周妙彤心心念念的人吗?
他还记得,沉炼之前为了周妙彤,可谓是倾尽心力,省吃俭用攒下的俸禄,大半都花在了暖香阁,只为博她一笑。
可那周妙彤,一边收下沉炼的馈赠,一边却对他若即若离,心中念念不忘的,始终是这个严峻斌。
好几次,沉炼带着酒意回来,眼底的落寞与不甘,卢剑星都看在眼里。
这妓子,几次三番玩弄二弟的感情,让他受尽委屈,如今,她心心念念的人竟是通贼逆党,这可不就是天赐的报仇良机?
卢剑星当即拿起那本册子,朝着沉炼扬了扬:
“二弟,你过来看看这个。”
沉炼闻言,放下手中的簿册,快步上前。
当他的目光触及“严峻斌”三个字时,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斗,想要去触碰那名字,却又在半空停住。
烛火映照下,他冷峻的面容上闪过复杂难明的神色,有震惊,有茫然,有痛苦,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挣扎,眼底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竟分不清是该开心,还是该伤心。
卢剑星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一声,沉声道:
“二弟,你看清楚了?
这严峻斌乃是通贼逆党,此番正是报仇的好时候。
只要将他拿下,那周妙彤”
“大哥。”
沉炼忽然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缓缓抬起头,眼底满是疲惫与恳求,轻轻叹了一口气。
“此人可否不查?”
“不查?”
卢剑星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二弟,你说什么胡话!”
他瞬间便明白了沉炼的心思。
这个傻子,到了此刻,竟然还想着那个女人,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