杆兵见兄弟惨死,必然哗变,到时候秦良玉难辞其咎。
她若不交,便是抗命不遵,抚台正好上书弹劾,陛下再看重她,也容不下抗命的总兵!”
这番话精准戳中徐可求的顾虑。
他盯着素笺上的名字,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素笺拍在案上:“传文书来!”
没过多久,文书匆匆赶来,而此时,徐可求的语气已没了先前的尤豫。
“拟文书,送四川总兵府,限秦良玉三日内,将名单上之人尽数交出,若有半分推诿,便以抗命论处!”
文书低头应下,捧着素笺退去。
文书走后,徐可求满头大汗,在堂中来回踱步。
“可万一————”
徐可求话没说完,黄守魁已“嚯”地站起身。
他抱拳躬身,声音洪亮:“抚台无忧!末将麾下五千兵马已在府衙四周布防,只要白杆兵敢异动,末将定能将其镇压,护您周全!”
他眼神里藏着几分急切。
只要秦良玉倒台,四川总兵之位便唾手可得,此刻正是表忠心的好时机。
奢演也跟着点头。
“抚台放心,我麾下的人也在城外候命,若有差池,即刻便能驰援。
秦良玉不过一妇人,白杆兵虽勇,却也架不住咱们里外夹击。”
两人一唱一和,终于让徐可求彻底放下心来,他端起凉透的茶盏抿了一口,眉头舒展了些许:“好!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只是切记,莫要闹出太大动静,免得被陛下问责。”
不久之后。
四川总兵府内。
马祥麟跪在冰凉的地上,他低着头,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母亲,徐可求他们太过分了!
那些所谓伤人”的兄弟,要么是被奢家兵假扮栽赃,要么是正当防卫,如今却要咱们交人,这分明是要赶尽杀绝!”
堂下,十馀名白杆兵将领也纷纷跪伏在地,他们眼框通红,声音哽咽:“总兵大人,咱们在重庆府受够了窝囊气!
百姓骂咱们是匪兵”,奢家兵天天偷袭咱们的哨卡,现在还要交人下狱。
咱们这些人进了府狱,哪还有活路啊!”
“回石柱吧!”
马祥麟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恳求。
“石柱才是咱们的根,在这儿待着,迟早要被他们害死!就算是不回石柱,也要让陛下给我们一个公道!”
秦良玉坐在主位上,一身银甲未卸。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又扫过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部将,眼神复杂。
有愤怒,有心疼,却更多的是一种沉定的冷静。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
“既然重庆府的官民都不欢迎咱们,那咱们便走。”
“母亲!”
马祥麟猛地愣住,抬起头时,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以为母亲会据理力争,会上书弹劾,却没料到她竟真的要走。
秦良玉站起身,走到马祥麟面前,伸手将他扶起,轻声道:“你去传令,让儿郎们收拾行装,明日天一亮,便撤出重庆府城,回石柱。”
“可您是四川总兵啊!”
“无故撤离驻地,这是擅离职守,徐可求他们正好能拿这个弹劾您!”
秦良玉看着儿子焦急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我若不离开,他们接下来的招式只会更阴狠。
栽赃、构陷、甚至派兵围剿,到时候咱们腹背受敌,连石柱都回不去。”
她目光望向窗外石柱的方向,声音里多了几分谋算。
“娘这一招,是以退为进。
奢演以为逼走了咱们,便会放松警剔。
奢崇明以为除去了眼中钉,便会露出马脚。
咱们回石柱养精蓄锐,等他们露出破绽,再回来收拾局面。
你且好好学着,战场之外的较量,有时比厮杀更需要耐性。”
马祥麟怔怔地看着母亲,直到此刻才明白,母亲不是真的退缩,而是早已看清了局势,布下了更长远的局。
他用力点头,攥紧了拳头:“孩儿明白了!这就去传令,让兄弟们准备!”
堂下的将领们也反应过来,原本的沮丧渐渐褪去,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他们起身抱拳,齐声应道:“遵总兵大人令!”
很快。
秦良玉要撤离重庆府的消息,便传到了重庆府衙。
此刻。
徐可求正对着案上的《四川军务册》皱眉,文书捧着刚从总兵府附近传回的密报,脚步跟跄地闯进来,声音都带着颤:“抚台!不好了,不,是————是白杆兵在收拾行装,说要走了!”
“走了?”
徐可求猛地抬头。
他快步走到文书面前,一把夺过密报。
“你再说一遍?秦良玉当真要撤离?不是缓兵之计?”
“千真万确!”
文书咽了口唾沫,忙补充道:“属下派去的人亲眼看见,白杆兵的营地里,士兵们正捆扎帐篷、收拾军械,还有人在给马匹装鞍。
听站岗的白杆兵闲聊,说秦总兵下了令,明日天一亮就拔营,回石柱!”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