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腿盘坐在红毯上,腰背挺直,双手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势。
“此乃“子午连环诀’,右手握住左手四指,拇指抵住无名指根;左手拇指与中指环接,其馀手指伸直。
记住,身要直,体要松,息要微,意要轻。”
众人赶紧跟着模仿,可大多人都是常年打仗或劳作的粗人,双腿盘坐时要么歪歪扭扭,要么疼得龇牙咧嘴。
手势更是结得乱七八糟,李铁头的手指掰了半天,还是没弄明白“拇指抵无名指根”是怎么回事,只能偷偷看身边的徐承业,照着样子比划。
干好贤看在眼里,却没点破,继续道:
“接下来是收视返听,垂帘守窍’,眼睛微闭,只留一条缝,耳朵不听外界声响,心思集中在丹田处。”
他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仿佛真的在修炼。
众人也跟着闭眼,大堂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香灰落在地上的“簌簌”声。
过了片刻,王好贤又开口:
“再授调息法’,吸气时提肛缩肾,呼气时气沉丹田,要做到心息相依,神气相随,让气息绵绵不绝。“
众人照着做,有的憋气憋得脸红脖子粗,有的呼气时声音太大,引得旁边人偷笑。
可练了半个时辰,除了觉得腰酸背痛,没个感受到所谓的“气”。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没感觉啊?”
王好贤睁开眼,早已料到众人的反应,便笑着道:
“诸位莫急。此功法,天资聪颖者,至少十才能筑基。
迟钝者,可能三五年,甚至一辈子都摸不到门。
今日我便带诸位练三十六个周天,助大家入门。“
众人将信将疑,只能继续跟着修炼。
从午后练到天色昏沉,香坛上的九炷香都燃尽了,每个人都累得浑身是汗,腿麻得站不起来,却还是没感受到“气”。
可看着王好贤一脸笃定的样子,又没人敢质疑。
毕竟是“教主亲传”,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迟钝。
最后,众人互相搀扶着起身,再次向王好贤行礼,才各自散去。
徐承业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香坛上的狐毛,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很快被谄媚的笑容掩盖。
侯承祖和白钦并肩走着,小声嘀咕:
“这功法真能管用?”
“管不管不重要,别惹教主不兴就。”
只有李铁头,一边揉着发麻的腿,一边兴奋地跟身边人说:
“我刚才好象有点感觉了,丹田处暖暖的!“
旁边的人敷衍着应和,心里却都在犯嘀咕,那暖乎乎的感觉,怕不是练得太久,憋出来的热气吧?
众人走后。
王好贤还坐在虎皮椅上。
他看着空荡荡的大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哪里会什么“内丹术”?
不过是从江湖道士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再加之些装神弄鬼的把戏,用来糊弄这些人罢了。
只要能把这些人牢牢控制在手里,管他们信不信“内丹术”,只要信他这个“教主”
,就够了。
王好贤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方才装模作样捏诀打坐的僵硬感还僵着,他对着空荡的香坛挥了挥手,语气里满是卸下伪装的慵懒:
“装神弄鬼也累了,传饭,吃完歇息。”
话音刚落,堂外的亲信便快步退下。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府衙正堂的侧门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四个穿着棉衣的厨子,抬着红漆食盒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是嘉兴“醉仙楼”的掌勺师傅。
身后跟着的三个,一个是太湖花船“画舫春”的点心师傅,另外两个则是前知府家的私厨,都是王好贤拿下嘉兴后,特意让人从各处“请”来的。
食盒一一打开,银盘玉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三十六道菜着摆了满满一桌,荤素冷热错落有致:
江南特色的蟹粉狮子头泛着油光,蟹肉裹着肥膘,咬一口能爆出鲜汁。
松鼠鳜鱼炸得金黄,浇上琥珀色的糖醋汁,鱼眼还透着亮。
还有清蒸太湖银鱼、东坡肉、水晶虾饺,连点心都是蟹粉小笼和桂花糕,最后端上来的烤全羊更是油香扑鼻,羊皮被烤得酥脆,撒着孜然和芝麻。
这些菜,有的是厨子们的拿手绝活,有的是王好贤特意点名要的“御膳同款”,连酒壶都是从士绅家里抄来的和田玉壶,装着陈年的绍兴女儿红。
王好贤坐在主位上,看着满桌佳肴,拿起玉筷夹了一口狮子头,鲜美的滋味在嘴里散开,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从前在河北躲躲藏藏,吃顿饱饭都难,如今却能象皇帝一样,三十六道菜摆满桌,这种滋味,比什么“内丹术”都让他舒坦。
“不错。”
他含糊地说着,又灌了一口酒。
“以后每就按这个规格来,朕——本教主吃的,就得是这个排场!”
亲信们赶紧附和“教主英明”,王好贤却没再理他们,只顾着埋头吃喝,筷子不停往嘴里送,油汁顺着嘴角流到锦袍上,他也毫不在意。
直到把肚子撑得滚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