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酒杯,指了指王鸨子袖中刚收的银票。”方才那五百两,够不够梳栊?“
“够!够了!”
王鸨子眼睛都笑眯了,连忙点头。
“寻常给王姑娘梳栊,三百两就够了,您这五百两,不仅能见到姑娘,还能让姑娘陪您喝一整晚的酒,弹几首新曲儿!”
她心里乐开了花。
这京城来的贵人就是大方,比那些抠门的盐商强多了,看来今晚能赚不少。
“那还愣着干什么?”
张之极站起身,理了理锦袍的下摆。
“带小爷去见王微姑娘。”
骆养性见状,也赶紧起身,想跟着一起去,却被张之极抬手按住了肩膀。
“你就在这儿等着。”张之极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几分戏谑。
“王鸨子,给我这位兄弟挑三个最会伺候人的,好好陪他乐呵乐呵,务必让他今晚下不了床。“
“好嘞!”
王鸨子立刻应下,指着刚才那穿红裙的小桃红、绿袄的小翠,还有个穿白裙的姑娘。
“你们三个,好好伺候这位贵客,要是让贵客不满意,小心你们的皮!”
三个姑娘立刻围了上来,小桃红挨着骆养性坐下,伸手就去给他斟酒。
小翠拿起一块蜜饯,递到他嘴边。
白裙姑娘则站在他身后,轻轻给他捶着肩膀。
软香温玉环伺在侧,骆养性的脸又红了,心里却有些愤愤不平:
好你个张之极!
自己去见秦淮才女,却让我跟这些庸脂俗粉厮混,真是偏心!
可没等他吐槽完,小桃红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温软的触感传来,骆养性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他偷眼看向身边的姑娘。
他心里的不满渐渐淡了,甚至冒出一个念头:
好象——
这些姑娘也不是那么差。
张之极就一个王微,自己却有三个,这么算下来,还是自己赚了!
这么一想,骆养性的身体放松下来,他张开嘴,让小翠把蜜饯喂进嘴里,又端起小桃红斟的酒,抿了一口,眼神里的别扭渐渐变成了几分享受。
算了算了。
都是为大明办差。
我就委屈一下自己了。
为陛下,我愿意忍受三个狐狸精的围攻!
而另外一边。
张之极跟着王鸨子上了三楼,刚走到“漱玉轩”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古琴声,琴声清越,像流水击石。
他停下脚步,眼神的戏谑褪去,多了分凝重。
王微是秦淮名妓,跟江南的士绅商贾交往密切,说不定能从她嘴里套出江南士绅的情报。
“这一趟,可不能白来。”
张之极在心底再默念一遍,手指已搭上了漱玉轩的木门。
门轴裹着旧棉絮,推开时只发出一声极轻的“呀”,象是怕惊扰了房内的琴音。
一股清冽的沉水香扑面而来,混着窗外秦淮河的水汽,比楼下雅间的熏香雅致了不知多少倍。
房内挂着一层素色纱帷,将里面抚琴人的身影晕成一团朦胧的月白。
张之极放缓脚步,目光扫过案上的陈设:
汝窑天青釉茶盏里,残茶还冒着热气。
旁边放着一卷摊开的《玉台新咏》,书页上压着枚羊脂玉镇纸。
墙角的博古架上,摆着两只哥窑瓷瓶,插着几枝风干的莲蓬。
这陈设雅致得不象妓馆的房间,倒象江南士绅的书斋。
“高山流水觅知音,不想你虽为妓子,这一手琴技,却比京城乐坊的老师傅还厉害。”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赞叹,目光却紧盯着纱帷后的身影。
琴声“铮”地一声骤然停住。
纱帷后,那抹月白身影顿了顿,纤细的手指还搭在弦上,片刻后才缓缓收回。
一个轻柔如浸了露水的声音飘出来,带着几分讶异:
“不想贵客竟也懂音律?
寻常公子来此,多只爱听些《十八摸》之类的俗曲,鲜少有人能听出这是《高山流水》。”
张之极嘴角勾了勾,脚步没停,径直朝着纱帷走去:
“律不过是道,听个热闹罢了。”
“倒是王大家,身在秦淮河畔,却有这般雅趣,倒让小爷刮目相看。“
“那不知道在贵客眼里,什么才是道?”
纱帷后的声音又起,这次多了几分试探,象是想探探这“京城贵客”的底细。
张之极已走到帷帐前,指尖捻住纱帷的一角,却没立刻掀开,反而反问:
“王大家久在金陵,见多识广,又常与官绅商贾往来,该是比小爷更清楚,这世上的大道’是什么吧?”
帐内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轻笑:
“奴家不过一介女流,只知抚琴待客,哪懂什么大道’?贵客说笑了。”
“是吗?”
张之极挑了挑眉,手上微微用力,素色纱帷被他轻轻掀开。
帐后的景象终于清淅地展现在眼前。
王微就坐在琴案后,身上穿的不是楼下姑娘们那般暴露的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