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之前有过阳奉阴违的前科,怕触怒王威。
王威的眉头瞬间皱紧,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猛地一拍案几,烛火都被震得晃了晃:
“怎么?你们有意见?”
他的目光扫过孙镇,孙镇被他看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看向马荣,马荣更是不敢抬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他又看向刘振邦、张天琳,两人都低下头,不敢直视王威的眼睛。
见此情形,王威的脸色稍稍缓和。
“就这样定了。明日三更,张天琳先率流民军出东门,刘振邦随后率军跟进。
至于孙参将和马参将”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你们就留在总镇府,随本镇一同参谋战事,也好随时调度城中的兵力。”
孙镇和马荣心里一沉。
留在总镇府?
这是把他们当做人质了。
怕他们趁机逃跑,或者暗中给官军传递消息!
可他们不敢反抗,只能躬身行礼:
“末将遵令。”
“既然如此,都下去准备罢!”
王威见着众人难看的脸色,挥手说道。
“是!”
众人不敢再多言,纷纷转身退出堂外。
刘振邦走在最后,他回头望了一眼坐在太师椅上的王威,眼神里满是复杂。
这一战,他的一千本部兵卒怕是要折损大半,说不定,自己性命都要不保。
难啊!
王威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样。
让孙镇、马荣的本钱耗光,让刘振邦的实力受损,让张天琳的流民军自生自灭。
等这一战打完,大同城里,就再也没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到时候,就算熊廷弼还在围城,他手里握着筛选出来的精锐,也有底气跟官军周旋。
周敬之望着孙镇、马荣等人垂头丧气的背影,眉头拧成了疙瘩。
方才大堂上那死寂的气氛,比城外的官军更让人胆寒。
周敬之心知肚明,这样的一言堂,恐怕会让士气跌入谷底,对王威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若不设法提振士气,明夜的出战怕是要变成一场闹剧,甚至可能激起兵变。
他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对着正摩挲着东珠项炼的王威躬身道:
“主公,方才众将的神色您也看到了。
孙镇、马荣本就心存抵触,刘振邦损兵折将后心有疑虑,张天琳的流民军更是一盘散沙。
此刻强逼他们出战,怕是士气只会愈发低迷,稍有不慎,便会阵前倒戈。”
王威抬眼看向周敬之,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先生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
“属下以为,不如将代王府抄出的金银拿出一部分,犒赏今夜出战的将士。”
周敬之声音恳切。
“孙镇、马荣的部卒多是边军老卒,最看重实利。
张天琳的流民军更是为了一口饭、一点钱拼命。
只要许以重赏,他们心中的怨气自会消减,士气也能提振几分。
即便不能死战,也不至于临阵脱逃。”
“那是本镇的钱!”
王威猛地拔高声音。
“那些银子、珠宝,是本镇从代王府里一刀一枪抄来的,凭什么分给一群早晚要死的人?”
他站起身,踱步到满是金银的木箱旁,弯腰拿起一锭沉甸甸的银元宝,眼神里满是贪婪:
“孙镇、马荣是被逼反的,早晚要倒戈。
张天琳的流民军是乌合之众,除了抢粮什么都不会。
刘振邦”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本镇清楚得很。
这些人在本镇眼里,都是死人。
既然是死人,还给什么钱?”
周敬之心里一沉,他终于明白王威的心思。
不仅要借熊廷弼的手消耗这些非嫡系的兵力,还要让他们死得“干净”,连一点收买人心的成本都不愿付出。
可这样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事情,迟早会引来祸事。
他继续劝诫道:
“主公,话虽如此,可今夜出战关系重大。
若是将士们无心恋战,不仅杀不了熊廷弼的人,反而会被官军击溃,到时候”
“够了!”
王威猛地摆手打断他,话语之中,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
“昨夜本镇已经让方士占卜过了,卜辞说‘明夜出战,大吉大利,可破官军,生擒敌将’。
有上天庇佑,还怕什么士气低迷?”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折迭的黄纸,展开递到周敬之面前。
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旁边写着几行潦草的卜辞。
周敬之接过黄纸,只扫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冷气,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斗。
他原以为王威只是贪婪、冷酷,却没料到竟荒唐到迷信方士的地步!
这种连鬼画符都算不上的卜辞,他居然也信?
大同府城被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