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周密的谋划,山东盐政试点定能成功!”
“成功不成功,还得施行了再说,现在说这些,没用。”
朱由校却没有那么乐观。
“你们觉得新政能成,是因看到了章程的周全,却忘了这钱从何处来。
这些钱,都是从盐商豪强的腰包里掏,从贪墨官吏的私囊中取,从那些盘剥灶户多年的势力手里夺。
这阻碍,绝对小不了。”
李长庚闻言一怔,方才被新政前景点燃的心绪瞬间冷却。
他只算了盐税增长的帐,却忘了山东虽经战乱,仍有残存的盐商与地方官勾结,那些人靠着旧盐政吃了十几年红利,怎会甘心将利益拱手让出?
朱承宗也收敛了神色。
北直隶清丈田地时,那些士绅明里暗里的阻挠,盐政改革涉及的利益更深,反抗只会更激烈。
“成国公。”
朱由校忽然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
“朕给你一个差事,即刻启程去山东,配合巡盐御史左光斗,全权负责山东盐场的整顿。”
朱承宗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迸发出亮芒,方才的沉郁一扫而空。
“臣臣领命!”
整顿盐场这个差事,可不简单。
整顿盐场,意味着要与盐商、官吏硬碰硬,要查贪腐、缉私盐,正是需要“狠劲”的地方。
不过
别人怕阻力,他却盼着阻力。
若没人反抗,反倒显不出他的用处,只有把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连根拔起,才能证明他这个成国公,靠的实打实的本事。
只有这些功劳,才能洗刷他的骂名,他的罪孽。
对于朱承宗的反应,朱由校很是满意,他笑着说道:
“你性子刚,手段硬,左光斗清正有谋,你们二人搭档,正好互补。”
“记住,遇到抗法的盐商,敢私藏积引的囤户,甚至通私的官吏,不用手软。
凡阻挠新政者,先扣押,再报朕处置,抄家充公的钱财,绝不姑息。”
“臣定不辱命!”
朱承宗躬身行礼,腰弯得极低,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定要把山东盐场整顿好,让陛下看到他的能力,也让那些嘲笑他的勋贵看看,他朱承宗有的是本事立住脚。
朱由校摆了摆手:“下去准备吧,三日后启程,务必确保左光斗的安全。”
“是!”
朱承宗与李长庚齐声应下,转身退出偏殿。
朱由校站在窗前,目光追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的柳荫里,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盐政改革,山东试点只是第一步。
他心里清楚,即便新政顺利推行,山东盐税最多涨到六十万两,不过是三倍增长,离他心中的目标还差得远。
他要的不是几十万两的增长,而是千万两级别的盐税。
像太祖年间那样,让盐税成为国库的支柱,足以支撑九边的军费,足以应对江南的灾荒,足以让大明的财政摆脱窘迫。
可眼下,他做不到。
九边的兵权还没完全掌控,大同的王威、代王仍在蹦跶。
江南的水灾刚过,流民还需安抚。
朝堂上,许多臣子还在暗中维护盐商利益
此时若强行推行深层改革,只会激化矛盾,甚至引发叛乱。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的表层改革,不过是先把那些被侵占的“朝廷本分”拿回来,让盐税回归正常水平。
之后,再进行深层次的改革。
譬如“票盐法”“摊丁入盐”“耗羡归公”“养廉银”!
票盐法可打破盐商拢断,让更多商人参与盐业。
摊丁入盐能将丁税融入盐税,减轻百姓负担,也增加税源。
耗羡归公可杜绝官吏私征附加税,让盐税透明化。
养廉银则能安抚官吏,减少贪腐。
这些才是能让盐税突破千万两的关键,可这些政策,每一条都要触动更深层的利益,每一条都需要稳定的局势做支撑。
“时机未到啊。”
朱由校轻声呢喃。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需要先整顿好九边,让兵权牢牢握在自己人手里。
需要平定江南的乱象,让百姓安下心来。
需要把朝堂上那些阻碍改革的老臣慢慢替换掉,换上支持新政的官员。
等到那时,再推这些深层改革,阻力才会小些。
总之
这一切,还需要时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