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江南灾急,皇权下县(月票2000加更)
朱由校之所以如此紧张,是因为袁可立发来的密折,内容让他震惊。
只见袁可立的密折中写道:
“苏、松、嘉、湖四府连日暴雨,江河溃堤。
杭、嘉、宁、绍四府昨夜骤起飓风,海潮涌高数丈,如天崩地裂。
杭州湾内战船翻复者二十馀艘,沿岸庐舍被卷走者千馀间,人畜漂浮于水面,不计其数—”
朱由校的呼吸陡然变重。
前几日他其实也收到了江南奏报,只是奏报上说“阴雨连绵,需防涝情”。
却没料到灾情竟严重到这般地步。
他接看往下看,密折里的细节更让他心惊:
“杭州贡院牌楼被巨浪冲垮,石柱断裂如劈。
弼教坊临街商铺尽没于水,百姓攀附屋檐呼救,溺死者十之三四。
绍兴上虞沿海村落,一夜之间被海潮吞噬,仅馀断壁残垣;宁波盐场堤坝溃决,盐卤混入淡水,数月之内恐难产盐———”
朱由校的眉头紧皱。
江南!
那是大明的“钱袋子”与“粮囤子”
苏松常嘉湖五府,每年上缴的漕粮占全国漕运的三成,丝绸、茶叶更是支撑外贸的支柱,如今一场“飓风+海潮”的复合型水灾,竟把这富庶之地搅得不成样子。
江南本该是青瓦白墙、稻田连片的地方,此刻却成了一片泽国。
运河里的粮船怕是早已翻复,京师的粮仓本就因宣府平叛耗去不少,若漕粮断了,用不了一个月,米价就得涨到百姓买不起的地步。
南京作为陪都,依着长江,海潮倒灌怕是连内城都受了影响,两地物价一旦腾贵,难免会引发恐慌。
更让他忧心的是密折末尾的话:
“圩田尽毁,军垒塌,沿海卫所土兵半数溺亡。
丝绸作坊被淹,蚕茧霉变,今年外贸西夷的丝绸订单,恐难交付。
水退后必有大疫,流民若四散,恐生民变。”
圩田是江南农民防涝的根本,没了圩田,今年的稻谷肯定种不下去。
军垒塌了,海防就成了空壳,倭寇若趁机来犯,更是雪上加霜。
丝绸交不出,不仅会损失白银,还会失信于西夷,以后的外贸之路更难走。
而最棘手的,是赈灾。
如今国库刚因宣府平叛耗空,停了辽又少了一笔收入,江南不仅缴不上赋税,还得朝廷拨银子赈灾、防疫、安置流民,这笔钱从哪里来?
朱由校抬手扶着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他之前整顿边镇、查贪腐,总觉得凭着帝王的权柄,能一点点把大明的乱象扳过来。
可此刻面对这席卷江南的天灾,他才真切感受到“小冰河期”的威力。
连月的暴雨、反常的飓风、汹涌的海潮,这些都不是人力能抗衡的。
他能斩贪官、平叛乱,却挡不住天要下雨、海要涨潮。
但:
江南的水灾,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灾情虽大,但人定胜天。
他当即命人将内阁众臣加之户部尚书李长庚、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前来东暖阁议事没过多久。
群臣皆聚。
“臣等恭请陛下,圣恭万安!”
群臣皆是对朱由校行礼。
“朕安,起来罢,赐座。”
众人谢恩起身之后,还未坐下锦凳,方从哲率先躬身行礼,问道:
“陛下召臣等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朱由校没绕弯子,将密折往御案上一放。
“江南发大水的消息,诸位可知否?”
“江南大水?”
方从哲猛地抬头,脸上满是错,他下意识地看向李长庚,见对方也一脸茫然,才拱手道:
“陛下,臣昨日还收到南直隶巡抚的奏报,只说苏松一带阴雨连绵,需防涝情,却未提‘大水”
依往年惯例,便是雨水多些,江南河网密布,也不至于酿成大灾才是。”
其馀大臣也纷纷点头,邹元标补充道:
“都察院派驻江南的巡按御史,五日前递来的折子也只说‘民生安稳”,未提灾情,陛下何以断定是“大水”?”
朱由校拿起密折,递向方从哲:
“你们自己看。
这是南京兵部尚书袁可立三日前递来的密折,六百里加急送抵的。
苏、松、嘉、湖四府江河溃堤,杭、嘉、宁、绍四府遭飓风海潮,涌高数丈,杭州贡院、弼教坊都被冲毁,绍兴沿海村落尽没,死者已过万。”
方从哲双手接过密折,展开时指尖都在微颤,李长庚、邹元标等人也凑上前,目光扫过密折,脸色渐渐从错愣转为凝重。
李长庚低声道:
“原来如此—密折走的是内府驿道,比地方官逐级上报的报灾奏疏快了至少三日。
南直隶巡抚怕是还在核查灾情,没来得及递急报。”
“报灾的奏疏不日必到,可灾情等不起。”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道:
“如今江南大雨依旧未停,圩田冲了,盐场毁了,运河漕船怕是也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