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
马世龙站在中军帐外的高台上,望着东南方保安州新城的方向。
那里隐约传来沉闷的号角声,不用哨探禀报,他也知道,黑云龙的攻城该开始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参将赵承业攥着腰间的环首刀,脸色带着几分焦灼,快步走到马世龙身边:
“协镇!哨探来报,逆贼黑云龙已率部攻新城,周通将军那边虽在抵抗,可新卒太多,怕是撑不了太久!
我等是不是该即刻出兵驰援?”
马世龙没有回头。
“不急。”
他声音平静,目光仍锁着远方的天际线。
“黑云龙是急行军来的,你去查探时该看到,他的队伍里连一门火炮都没有。
保安州新城虽小,城墙却是三年前修葺过的,夯土加青砖,撑一时半刻,周通还做得到。”
“可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赵承业急得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带着不解,
“若是新城破了,黑云龙下一步就会来攻咱们的军营,到时候就难办了!”
“不,咱们等的不是新城的消息。”
马世龙终于转过身,眼神闪铄。
“咱们要等的,是等薛原的动作。”
“薛原?”
赵承业猛地愣住,随即脸色骤变。
“协镇是说薛游击他?”
“不错。”
马世龙从袖中掏出一张折迭的信纸,信纸边缘还沾着些许火漆的残屑,递到赵承业面前。
“昨夜黑云龙派人给薛原传信,信中的内容,已经有西厂、锦衣卫的探子扩印出一份来了。
你看”
赵承业慌忙接过,借着晨光细看。
“明日卯时攻城,你在老城内策应,事后白银万两,保你升参将,甚至副总兵!”
短短几行字,看得他后背瞬间冒了冷汗,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这这薛原竟真的敢通逆?
他麾下有三千人,若是在咱们驰援新城时,从老城出兵袭咱们后路,那可就”
“所以才要等。”
马世龙收回信纸,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
“看他识不识趣,是跟着黑云龙谋逆,还是乖乖回头,认朝廷的规矩。”
赵承业咽了口唾沫,看着马世龙镇定的模样,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又变了变,上前一步压低声音:
“协镇,有件事
属下昨夜忘了禀报。
黑云龙也给属下送了封信,说什么‘宣府人不打宣府人’,邀属下共反,属下看都没看,就用火折子烧了。”
他说着,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神里带着几分紧张。
方才没觉得,现在知道西厂连黑云龙的密信都能截到,他才开始后怕。
他收信的事情,马世龙怕也是知道了。
会不会
现在他也被划入“逆党”之列了?
马世龙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里却藏着几分意味深长:
“赵参将能当机立断,烧毁逆信,可见忠心为国,本镇很是欣慰。”
赵承业听到“忠心为国”四个字,心里的石头才稍稍落地。
却又觉得马世龙那笑容背后的目光,像能看透人心似的,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原本确实有过几分小心思。
若是黑云龙势头猛,便暂时观望。
若是朝廷军占优,再全力效忠,左右都能落个好处。
可现在知道,朝廷竟已在宣府布下这么密的眼线,连将领间的私通信件都能截获,他那点“两处逢源”的心思,瞬间被掐灭了。
“协镇放心!”
赵承业猛地挺直腰板,语气斩钉截铁。
“属下对朝廷、对陛下,绝无二心!
若是薛原真敢反,属下愿率部先去拿他!”
他说这话时,声音都带着几分着急。
象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掩盖掉之前那点不纯粹的心思。
马世龙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赵承业之前虽然有小心思,但还停留在想的层面,还没有做出来。
现在敲打之后,连想都不敢想了,自然也就可用了。
见马世龙没说话,赵承业还以为马世龙没听清楚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协镇,末将愿意去拿薛原!”
“再等等。”
马世龙此刻终于开口了。
“西厂的人已盯着薛原的军营,只要他有异动,咱们立刻就能知晓。
现在出兵,反倒中了黑云龙的计。”
赵承业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接着对着马世龙拱手道:
“协镇英明!
原来协镇早把一切都算到了,末将方才鲁莽了。”
他定了定神,不再多言,只站在马世龙身边,一同望着远方的战场。
数个时辰之后。
保安州老城。
“将军,信来了。”
亲信家丁轻手轻脚走进来,双手捧着一封封蜡的密信,信封上没有落款,只在角落画了个小小的“黑”字。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