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往他处勘乱,辽东恐生变量。
如此。
便又是数日时间过去了。
自接了皇帝密旨,熊廷弼便将草原事务提上了日程。
“明公,这是斥候刚传回的草原消息。”
临时经略府中。
刘兴祚将草原情报递给熊廷弼,同时说道:
“科尔沁部的顺礼王已派使者来,说愿按之前约定,供出三千骑为大明驱驰。
炒花内喀尔喀五部近来顺服,不敢有动作。
察哈尔那边,粆图台吉和额尔克孔果尔额哲又为了牧场起了争执,双方已在西拉木伦河对岸列阵。”
熊廷弼抬手示意他坐下,将舆图往他面前推了推,声音沉稳:
“陛下命你专司草原事务,便是看重你熟悉蒙古诸部的习性。
如今辽东初定,草原若乱,辽东侧翼便难安稳。
可草原若太稳,各部抱团,日后反倒成了隐患。
咱们要做的,便是让草原‘乱而不溃’,既不让任何一部独大,也不让他们联合起来对抗大明。”
刘兴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本就是辽东旧人,又曾在蒙古部落中周旋过,深知各部间的恩怨纠葛:
“明公的意思,是‘扶弱抑强,分而治之’?”
“正是。”
熊廷弼指尖点在“科尔沁”的位置。
“科尔沁部与大明最近,顺礼王布和又是个趋利避害的性子,咱们得先把他绑紧。
你可从辽东文官中挑十个通晓蒙古语、熟悉律法的,以‘大明安抚使’的名义派驻科尔沁各旗,名义上是帮他们整理户籍、制定互市规矩,实则是盯着他们的动向。
至于那三千骑兵,不能让他们单独成队,要打散编入明军斥候营,让他们跟着咱们的人巡边。
一来用他们熟悉地形,二来也能慢慢同化,让他们认大明的军规,而非只认科尔沁的台吉。”
说到炒花内喀尔喀五部,熊廷弼眼神闪铄,语气多了几分锐利:
“内喀尔喀五部素来首鼠两端,既和建奴有旧怨,又不愿完全依附大明。
拉拢的话,便许他们在开原增设互市点,允许他们用皮毛换大明的盐铁。
但若他们敢不服我大明,便断了他们的互市资格。
另外,你可暗中连络五部中的札鲁特旗,他们与炒花旗素有矛盾,咱们给他们些粮食援助,让他们去牵制炒花,咱们坐收渔利。”
至于对付察哈尔部,现成的便有一个机会。
“粆图台吉有勇无谋,却占着察哈尔的旧地。
额哲是林丹汗的儿子,有正统之名,却兵力薄弱。
咱们给粆图台吉支持,让他去打额哲。
转头再让科尔沁部派使者给额哲带话,说科尔沁愿帮他‘恢复祖业’。
两边都吊着,让他们打得两败俱伤。
等哪一方快撑不住了,再稍微偏帮一把,总之不能让任何一方赢太快。”
刘兴祚听得连连点头,又补充道:
“若是他们察觉大明在挑拨,不肯再打怎么办?”
“那就让蒙古人自己打自己。”
熊廷弼从案上拿起一份皇商名册。
“陛下已准我调十家皇商入草原,让他们带着布匹、茶叶、铁器去交易。
对弱的部落,就赊帐给他们,约定秋收后用牛羊偿还,利息定得高些。
对强的部落,就压低他们皮毛的收购价,再抬高盐铁的售价,让他们赚不到钱。
等他们依赖上大明的商品,咱们再时不时断供几日。
到时候,不用咱们挑唆,他们为了抢物资,自己就会打起来。”
刘兴祚越想,眼睛越亮。
“明公这步棋,是要把漠南草原的力气,一点点耗干啊!”
刘兴祚猛地抬头,语气里满是惊叹。
他之前只以为是“扶弱抑强”的权宜之计。
此刻才明白,科尔沁派官是为了插足部务、征调骑兵为大明所用,内喀尔喀“拉拢打压”是为了防止其抱团,察哈尔扶粆图台吉、通额哲是为了让残部内斗,而皇商的赊帐放贷、贱买贵卖,更是从根上断草原的生计。
不是要立刻征服,而是要通过长期的削弱、分化、经济控制,让草原再也没能力与大明抗衡。
等到时机成熟,便是同化奴役,永绝辽东北面的隐患。
熊廷弼笑而不语,说道:“草原上的事情,本经略就交给你了。”
刘兴祚当即点头,说道:“草原局势,末将一定把控好!”
后面熊廷弼又与刘兴祚聊了很久,之后其才告辞离去。
待刘兴祚离去,熊廷弼让人将孙承宗请进来。
孙承宗是今日方才到的。
至于他到的原因,熊廷弼也猜到了。
这是要权力交接。
毕竟,他在辽东的威望太高了。
功高有可能震主。
即便是陛下信任,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与其到时候被弹劾而走,不如自己走。
就在熊廷弼沉思的时候。
孙承宗身着绯色官袍走进来,见案上堆着厚厚的文书,便知是交接之事,脸上露出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