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看着城门缓缓推开一线,外面隐约传来明军甲胄碰撞的轻响。
他刚要开口喊“是我”,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脊背窜上头顶。
那寒意不是来自夜风,而是来自暗处蛰伏的杀机。
“入城!”
一声暴喝陡然响起,紧接着,数百支火把同时亮起,将西门外的空地照得如同白昼。
明军先锋千总高举长刀,率领数百精锐踩着整齐的步伐冲入城门甬道。
“冲啊!”
“杀啊!”
铁甲铿锵的声响、士兵的呐喊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瞬间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突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陡然撕裂夜空,西门楼的顶层突然落下一道黑影。
是重达数万斤的铁闸!
沉重的铁闸带着呼啸的风声,“哐当”一声砸在甬道的青石板上,火星四溅。
后续跟进的明军被生生截断在门外,而冲进来的八百多精锐,瞬间成了瓮中之鳖。
没等明军反应过来,两侧的箭垛后突然探出无数黑洞洞的箭口。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密集的箭雨如蝗群般落下,箭头带着破空声,倾刻间便射倒了数十名明军。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刚举起盾牌,就被数支穿甲箭穿透盾牌,惨叫着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甬道的青石板。
“杀!”
甬道两侧的暗门突然被推开,八旗的重甲兵如潮水般涌出。
他们身披三层铁甲,手持丈馀长的长矛,列着密集的阵形向前推进。
长矛如林,寒光闪铄,明军先锋被挤压在狭窄的甬道里,连挥刀的空间都没有,只能步步后退,惨叫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
城头突然亮起无数火把,济尔哈朗身披黑甲,手持顺刀,站在西门楼上高声暴喝:
“佟国瑶!你以为大汗会不知道你是明军内应?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佟国瑶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他看着城外的明军被滚木礌石死死阻断,只能隔着千斤闸徒劳地呐喊。
看着冲进来的八百多精锐被重甲兵层层包围,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倒下,血腥味顺着风飘进鼻腔,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这才明白,自己哪里是什么“破城功臣”,不过是皇太极诱敌的一颗棋子。
一颗用完即弃的死棋。
就在他还在思考的时候,一支箭矢便射来了。
嗖的一声,直直射入他的脖颈。
他拼命抓住那根箭矢,却只得无力的吐出血沫,居然窒息而死。
然而。
到死的时候,他眼中都存着疑惑,满是不甘。
爷爷?
你为何不愿意成全孙儿,难道你真的要带着佟家,和建奴一道被灭吗?
没人会在意一个死人的想法。
因为在这个时候,战局又有了变化。
南门方向突然传来震天的号角声,打破了西门的厮杀声。
三百名巴牙喇骑兵高举火把纵马而出,马鬃上绑着的树枝拖在地上,扬起漫天烟尘,远远望去,竟似有千军万马正在突围。
城头的建奴守军齐声呐喊,将浸了油的草捆点燃,一个个推下城墙,火墙瞬间腾起三丈多高,将整个南门都笼罩在火光之中。
“报!!”
一名明军斥候骑着快马,朝着外城西门下经略公帅旗疾驰而去。
他在将台前下了马,将军报大声喊出来:
“经略公!建奴主力正从南门突围,声势浩大,恐有数千人之多!”
熊廷弼听到急报,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冷笑一声。
“皇太极倒是会打主意,想用南门的虚张声势,引我军分兵,好让西门的伏兵专心围杀我军先锋?”
他转头看向朱万良,眼神锐利如刀。
“朱万良,你率本部兵马,携带攻城器具,即刻增援西门!务必砸开千斤闸,攻入城中!”
“其馀各营按兵不动!”
“告诉陈策、贺世贤他们,南门不过是建奴的疑兵之计,若有一兵一卒擅自离营,以军法处置!
然而。
皇太极的算盘,打得很响。
远远超过了熊廷弼的预料。
他既非真心伏击西门明军,也不是要从南门突围,那两处不过是他抛出去的诱饵,真正的生路,藏在最不起眼的北门。
此番突围的计策,是范文程想出来的“声东击西、以南为虚,以北为实”。
西门诱敌、南门佯攻,用两处混乱牵扯明军主力,再趁北门防守空虚,带着精锐遁入龙岗山的莽莽林海。
此刻的内城北门。
皇太极身披镶黄边的重铠,手按腰间镔铁刀,身后是五千精锐。
何和礼的八旗巴牙喇、杜度的正白旗护军、恩格德尔的蒙古轻骑,人人马勒口、蹄裹布,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城楼上的火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映着一张张紧绷的脸。
他们都在等,等西门和南门传来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