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传陈策、贺世贤、刘兴祚、李鸿基入帐!”
“遵命!”
帐外有亲兵领命而去。
不多时,帐帘被接连掀开,带着一身风尘的将领们陆续进来。
“诸位坐下说。”
熊廷弼指了指案旁的木凳,待众人坐定,他缓缓开口:
“皇太极守着赫图阿拉不出来,不是想跟咱们死磕,是等着咱们粮道出乱子。
他把精锐藏在山林里,就是盼着咱们全师压城,好趁机抄咱们的后路。”
这话一出,帐内顿时静了下来。
陈策先皱起眉。
“经略公说得是,可这龙岗山连条正经的路都没有,建奴又是土生土长的,他们藏在哪个沟谷里,咱们根本摸不着。
前几日我派斥候搜了三天,连个马蹄印都没找着。”
山高林深,藏住几千人,简直轻轻松松。
“找不到,就逼他们自己出来。”
熊廷弼冷声说道:“明日开始攻城。咱们把火炮架到外城根下,让皇太极觉得咱们非要破城不可,他那些藏着的骑兵,必然会出来袭扰粮道,想逼咱们撤军。”
贺世贤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
“好主意!这就叫引蛇出洞!咱们攻得越急,那些鞑子越坐不住。
他们要是看着赫图阿拉快破了,还能眼睁睁看着?”
“贺总兵说得在理,但也得防着他们玩花样。”
刘兴祚忽然开口。
“建奴骑兵最擅长夜袭,若是只派步兵守粮道,怕挡不住他们的冲阵。”
熊廷弼点头,目光转向刘兴祚:“威虏伯说得正是。你带所部七千骑兵,分成三队,埋伏在抚顺至赫图阿拉的三段粮道旁。
尤其是沉阳堡到抚顺那段,林密沟深,最适合设伏。
你熟悉建奴的袭扰路数,当年在开原就跟他们周旋过,这次务必把他们的退路堵死。”
刘兴祚当即起身拱手,腰间的银铃轻轻晃动:
“末将遵命!”
接着,熊廷弼的目光落在李鸿基身上。
这年轻将领去年阻击过皇太极,是个敢打硬仗的。
“李副将,你带三千步兵,驻守沿途的护粮堡。
每座堡子加派两百火铳手,再多配三门弗朗机炮。
一旦建奴来袭,你先凭堡子固守,等他们攻得急了,再跟威虏伯的骑兵里外夹击。”
李鸿基闻言,眼睛瞬间亮了。
“末将明白!”
熊廷弼的目光扫过陈策与贺世贤。
“陈帅、贺帅,明日主攻方向定在西门。
那是汉军旗佟养性的防区,此人素来怯战,麾下士兵多是强征的汉民,军心最易动摇。”
他顿了顿,指尖移向舆图西南角。
“你们看这里,外城城墙仅两丈高,是全城最矮之处,且地基多为沙土,经不起火炮反复轰击。
明日一早,便将两百门佛朗机炮尽数推到西门外,先集中火力轰塌西南角的城墙,再从东、西、北三门同时猛攻。
能一战破城最好,即便不能,也要让城外的鞑子精锐看出‘我军全力攻城、后方空虚’的假象。”
陈策握着腰间的环首刀,眼中却燃着战意:
“经略公放心!末将麾下的浙兵火铳手已整备好,只要城墙炸开缺口,定能第一个冲进去!”
贺世贤也拍着胸脯应道:“沉阳兵虽不如浙兵精锐,却也耐得住死战!
明日北门由末将主攻,定不让鞑子有喘息之机!”
“好!”
熊廷弼颔首。
“各自回营整备,明日辰时,炮响为号!”
“末将遵命!”
众将皆领命散去。
翌日。
天还没亮,启明星仍悬在龙岗山巅。
赫图阿拉城外,明军的攻城数组借着夜色最后一丝掩护,悄然向西门推进。
两百门佛朗机炮被驽马与数十名士兵合力推到缺省炮位。
火铳手们列成三排,铳托抵在肩窝,目光死死盯着城头。
重甲步兵则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在炮阵后方待命。
“填装!”
炮营千总王破虏的吼声划破晨雾。
炮手们赤着膊,黝黑的臂膀上暴起青筋,先用麻布蘸着桐油擦拭炮膛,防止火药残渣卡壳。
再将沉甸甸的铅弹与油纸包着的火药塞进炮口,木槌狠狠敲实,每一下都砸得地面轻颤。
掌火的士兵单膝跪地,火折子凑近引线,没有半分迟疑。
“放!”
随着王破虏一声嘶吼,两百门火炮同时喷吐火舌,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颤,硝烟瞬间吞没了炮阵。
铅弹带着尖啸砸向城墙,石屑如暴雨般从城头倾泻而下,原本平整的墙面很快被砸出一个个深坑,垛口处的木栅栏更是被轰得粉碎,木屑飞溅到数丈之外。
城头上的建奴士兵被震得耳鸣目眩,不少人立足不稳,从城头摔了下去,惨叫声混着火炮的轰鸣,在战场上空回荡。
当然。
面对着明军的猛烈进攻,城头上的建奴也没坐以待毙。
八门从明国走私过来的佛郎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