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砺兵攻心,扼险待时(月票1000加更!)
抚顺。
去年被明军火炮轰塌的城墙,虽用新土夯补过,却仍能看见参差的裂痕。
墙面上嵌着的弹片锈迹斑斑,墙根下还堆着未清理干净的断木与碎砖。
城内更不必说,半数街巷仍是废墟,断壁残垣间搭着临时的草棚,军户们正佝偻着身子修补屋顶。
但此刻。
城外的旷野,早已是另一番天地。
八万大军已如钢铁洪流般铺开,从抚顺西门一直延伸到苏子河东岸,望不到尽头。
猎猎旌旗在风里翻卷,明黄的“明”字旗、红底黑字的“熊”字帅旗、科尔沁部的狼头纛、内喀尔喀五部的苍鹰旗,还有各营的将旗,密密麻麻遮了小半天空。
枪戟的锋芒映着初升的朝阳,泛着冷森森的光,连空气里都飘着铁器与火药的味道。
辽东经略熊廷弼身披山文甲,腰间悬着的尚方剑,虎目如炬。
他大步登上三丈高的榆木将台。
将台上有十口朱漆木箱,被黄绸复盖。
登上将台之后,熊廷弼环视台下众将士。
“诸位将士!”
熊廷弼的声音象撞钟般炸开,压过了风卷旌旗的声响,连远处的骑兵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抬手掀开黄绸,一把掀开最上面那口木箱的盖子。
白银的锐光骤然泼洒出来,晃得人睁不开眼,三十八万两官银码得整整齐齐。
“这是圣上从内帑里拨的开拔赏!
战后论功行赏,有官有爵,还有比这多十倍的银子!”
他抓起一把银锭,任其从指缝间泻落。
“当啷”声落在木箱里,清脆得象是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
“但本经略今日要赏的,不止是银子!”
熊廷弼的声音陡然转厉,目光扫过台下的军阵。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今日,我们就是要去报仇的!
萨尔浒一战,建奴杀我明军四万!
开原、铁岭陷城时,他们屠我汉民十之七八!
多少妇孺被掳走,多少房屋被烧毁!
这仇,我们大明还没报完!”
锵!
熊廷弼猛地拔出尚方剑,剑刃映着朝阳,亮得能照见人影,他剑尖直指北方赫图阿拉的方向,声裂云宵:
“今日出征,本经略只有一条令:
杀!杀!杀!
凡持兵械的建奴,无论是女真、蒙古还是汉奸,敢反抗者,尽诛之!
等赫图阿拉的城墙塌了,本经略要看见苏子河里,漂满建奴的尸首!
要让建奴知道,我大明的血,不是白流的!”
“杀!杀!杀!”
八万人的怒吼猛地炸开来,震得抚顺城的残墙簌簌落土,连辽河河的水面都泛起了涟漪。
前排的士兵举起兵器,枪戟如林,后排的骑兵勒紧马缰,战马刨着蹄子,发出阵阵嘶鸣。
火炮营千总王破虏大步走到三门大将军炮前,他脸上带着一道刀疤,从额头划到下颌,是去年守沉阳时留下的。
他接过亲兵递来的火锤,猛地抡起,砸向发令炮的火门。“
轰!轰!轰!”
三声巨响接连炸响,声浪裹着硝烟碾过原野,连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硝烟散开时,能看见炮口的火光还未熄灭,弹丸已经射向远方的天空。
他这是在为出征鸣炮三声。
军阵最前排的浙兵火铳手们齐齐单膝跪地,铳托“咚”地砸在地上,动作整齐划一,象是一个人做的。
这是戚家军传下来的死战之礼。
单膝跪地,是以示死战不退。
铳托砸地,是明志杀尽贼寇。
他们的脸上没有惧色,只有坚毅,藤牌上的虎头纹在晨光里,象是活了过来。
熊廷弼最后环视三军,目光从浙兵的藤牌扫到科尔沁的狼旗,再到京营的火铳阵,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他从亲兵手中接过一碗酒。
酒是烈性子的烧刀子,他仰头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颈,浸湿了甲胄的衬布。
然后他猛地将酒碗摔在地上,“哐当”一声,瓷片碎得四处飞溅。
“将士们!”
他大吼一声,很是豪壮。
“此战若败,本官必先横剑自刎,以谢天下!”
“请诸君随我直捣黄龙,复我辽东!报我血仇!”
“直捣黄龙!复我辽东!报我血仇!”
“直捣黄龙!复我辽东!报我血仇!”
“直捣黄龙!复我辽东!报我血仇!”
呐喊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响,更烈。
熊廷弼将尚方剑斜指天空,朝着北方一挥,同时大喊道:
“出发!”
于是乎。
大军缓缓开动,浙兵在前,火铳手紧随其后,骑兵护着两翼,火炮营推着大将军炮压阵。
他们朝着赫图阿拉,缓慢,却又坚定而去。
明军主力已动。
而在三日前,陈策已经率领先锋,越过抚顺关,进入山林之中。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