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在!”
“传我钧令,即刻增派斥候前往赫图阿拉方向。
不仅要多派,还要加密巡逻频次,从每日一次改为早晚各一次,务必摸清建奴的动向,哪怕是他们调运粮草、增减岗哨,都要一一记录,每日向本经略汇报!”
熊廷弼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让斥候重点盯防建奴与科尔沁部的边境,若发现有异常往来,立刻回报!”
“是!末将即刻去安排!”
亲卫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熊廷弼仍觉不放心,又想起一人。
科尔沁部的布和台吉。
如今科尔沁部与建奴接壤,最近又收纳了不少从建奴逃散的蒙古兵卒,对赫图阿拉的情况想必比明军更清楚。
“再去请布和台吉前来,就说本经略有边事相商。”
熊廷弼对另一名亲卫吩咐道。
约莫半个时辰后。
布和的身影出现在白虎堂门口。
与往日不同,今日的布和身着一件镶金边的蒙古锦袍,腰间系着明廷赏赐的玉带,步履间少了几分此前的谦卑,多了几分倨傲。
他走进堂内,目光扫过两侧的明军将领,才对着熊廷弼微微躬身,声音平淡:“布和拜见经略公。”
那姿态,虽仍算行礼,却没了往日的恭谨,连头颅都微微扬起,带着几分皇亲国戚的优越感。
熊廷弼眉头微蹙。
布和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心中暗自警剔,却也没点破。
如今大明需借科尔沁部牵制建奴,遥控草原,不便因这点姿态问题与他起争执。
他指了指堂下的座椅:“台吉请坐。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事相询。”
布和坐下后,端起亲卫奉上的绿茶,轻轻吹了吹浮沫,才慢悠悠地问道:
“经略公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方才皇太极派使者来开原,请降递了降表。”
熊廷弼开门见山,目光紧紧盯着布和,问道:
“本经略想问问台吉,以你对建奴的了解,他这番请降的真实性,能有几分?”
布和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随即低下头,手指捻着锦袍的衣角,似在思索。
片刻后,他抬起头,语气笃定:“依布和看,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哦?何以见得?”熊廷弼追问。
布和放下茶杯,缓缓说道:
“经略公有所不知,自从努尔哈赤战死,赫图阿拉的乱象就没停过。
我科尔沁部最近每日都能接到从建奴逃来的人。
有蒙古部落的兵卒,有被掳去的汉人,甚至还有不少女真平民。
他们都说,建奴粮库空了大半,八旗兵逃了近半,连皇太极自己都在缩减宫中用度。
如今大明兵威正盛,皇太极手里没兵没粮,除了投降,还能有什么出路?”
他说得有板有眼,还特意提起近日逃来的流民,仿佛确有其事。
熊廷弼眼神闪铄,却没完全认同:
“台吉所言或许有理,但陛下曾在密信中提及,皇太极此人城府极深,非努尔哈赤可比。
本经略以为,即便建奴真的衰弱,也不能掉以轻心。
你科尔沁部与建奴接壤,还是要严加防范,增派岗哨,切不可因轻视而遭了算计。”
“经略公放心,布和省得。”
布和嘴上躬敬地应着,眼底却掠过一丝不以为然。
如今的科尔沁部,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小部落了。
借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明廷赏赐不断,又收纳了察哈尔部溃散的部众、建奴逃来的兵卒。
如今科尔沁的兵卒已过三万,草场扩大了三倍,周边的小部落纷纷来投,在察哈尔部衰弱后,科尔沁恐怕已经是漠南草原最强大的势力。
区区一个皇太极,手里只剩几千残兵,连赫图阿拉都快守不住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布和心里想得,早已不是“防范建奴”,而是如何借着大明的支持,进一步扩张势力,等时机成熟,便摆脱大明的控制,象当年的成吉思汗那样,成为草原的共主。
他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心中暗自盘算:
大明现在需要科尔沁牵制建奴,只要自己表面上顺从,不公开与大明作对,明廷便不会对科尔沁动手。
若皇太极真降了,被削弱的建州女真,肯定不会是科尔沁部的对手。
若皇太极是诈降,败在大明手里,那草原上便再无能与科尔沁抗衡的势力。
不管如何,开春侯,草原的规矩,就该由他科尔沁部来定了。
熊廷弼看着布和表面躬敬、实则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他虽猜不透布和的具体心思,却能感觉到这位“国丈”的野心正在膨胀。
只是眼下局势复杂,他只能暂时按下这份疑虑,再叮嘱了几句“严加防范”,便让布和离去了。
“既然如此,那布和就告辞了!”
熊廷弼望着布和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
草原部落的性子,果然如陛下所言,向来是“弱则依附,强弱则反噬”。
即便给了他们“国丈”的尊荣、赏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