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站在大营的高台上,望着铁岭城的方向,嘴角微勾,很是自信。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这场攻心之战,比任何强攻都有效。
相信用不了多久,铁岭便会重新回到大明的手中。
理完攻伐铁岭之事,熊廷弼继续巡视军营。
此刻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营寨之中,每个篝火堆旁,士兵们正轮流领取热汤,蒸腾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裹着粮食的香气,弥漫在营寨的每一个角落。
熊廷弼披着一件厚貂裘,左臂依旧吊在胸前,绷带下的伤口虽已止血,却仍在隐隐作痛。
他沿着营寨的信道缓缓巡查,每经过一处帐篷,都会停下脚步,掀开帐帘看一眼里面休整的士兵。
走到伙房附近时,他见两名火头军正费力地搅动着大锅里的米粥,便上前问道:
“今日的粥里,掺了多少杂粮?”
“回经略公,按您的吩咐,每锅都掺了三成小米和两成豆子,还加了些晒干的野菜,能让弟兄们多填些肚子。”
“另外,还有许多番薯干,够他们吃饱了。”
火头军连忙躬身回话,语气带着几分躬敬。
熊廷弼点了点头,却是问道:“那些战死的马匹,也可以取马肉,给这些兔崽子们尝尝荤腥!”
火头军当即点头,说道:“好嘞,等会就去煮一锅马肉汤!”
熊廷弼满意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几名坐着烤火的伤兵身上。
他们的手脚都缠着厚厚的布条,显然是生了冻疮,却依旧有说有笑,脸上没有半分怨怼。
走上前,亲卫连忙递过一个暖手的铜炉,他却摆了摆手,蹲下身问道:
“冻疮药膏还够吗?夜里睡觉,帐篷里的炭火可别省着。”
“够!够!”
一名伤兵连忙挺直身子,躬敬说道:“经略公您放心,医官每天都来换药,帐篷里的炭火也足,夜里不冷!”
熊廷弼看着士兵们眼中的精气神,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连日征战虽让士兵们疲惫,却没磨掉他们的士气,这便是接下来攻城的底气。
他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保暖”“按时换药”,才扶着亲卫的手,缓缓站起身。
起身之时,熊廷弼左臂的伤口被牵动,一阵刺痛让他眉头微蹙,却很快又舒展开来。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快步从大营深处奔来,到了熊廷弼面前,单膝跪地禀报道:
“经略公,威虏伯刘兴祚求见,此刻已在中军帐外等侯。”
“刘兴祚?”
熊廷弼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原以为刘兴祚此刻该在科尔沁部的营地,协调蒙古诸部的后续动向,却没想到会突然来见自己。
他稍作思索,便对亲卫道:“知道了。你先带他去中军大帐内等侯,再让伙房温一壶热酒,我巡完这最后一处,即刻便回。”
“遵命!”亲卫应声退下。
接下来,熊廷弼又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查看了军械库的修补情况与战马的喂养状态,确认所有事宜都安排妥当,才转身朝着中军帐的方向走去。
作为大军主帅,必须要对自己手下兵卒的情况要一清二楚。
这是熊廷弼的领军之道,也是他被军卒拥护的原因。
这些兵卒有什么问题,他都及时解决,尽量满足。
他的威望,也正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回去的路上,熊廷弼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刘兴祚这段日子干的事情。
这位曾在建奴效力的降将,自归顺大明后,便始终尽心竭力:
先是作为监军随林丹汗出征,虽因林丹汗的昏聩没能牵制住建奴主力,却也摸清了蒙古诸部的底细。
后来更是单枪匹马游说炒花与莽古斯,硬是让摇摆不定的内喀尔喀五部与科尔沁部倒向大明,在红河谷之战中及时出兵,才让明军形成合围之势,最终斩了努尔哈赤。
这样的人才,不仅有勇有谋,更懂草原与建奴的虚实,实在难得。
很快,熊廷弼便到了中军大帐。
他打开大帐帘子,一步跨入。
刘兴祚听到帐帘响动,立刻转过身,看到熊廷弼走进来,连忙拱手行礼,声音带着几分躬敬:
“末将刘兴祚,拜见经略公!”
“威虏伯无须多礼。”
熊廷弼摆了摆手,走到主位上坐下,亲卫适时递上一杯热酒,他接过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身上的寒意。
“你从蒙古营地赶来,一路辛苦。先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客套之后,熊廷弼就进入主题了。
“不知威虏伯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倒是没有什么事情”
刘兴祚有些扭捏,支支吾吾的,象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
熊廷弼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已隐约有了猜想,却没点破,只是端着酒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等着他开口。
刘兴祚吞了口唾沫,象是在心中反复掂量了许久,才终于硬着头皮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