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军镇当成了自家的产业,盘剥克扣、虚报兵员是常有的事。
他们这一去,就是要掀翻人家的饭碗,对方能善罢甘休才怪。
“这些人赶到,需要多久?”
杨涟问道。
“十日左右。”
李鸿基答道,语气十分肯定。
“他们都是轻装快马,日夜兼程,水陆并进,最多十日便能到通州。”
十日吗?
杨涟的目光投向北方,那里的天际线隐没在灰蒙蒙的水汽里。
十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若是耽搁太久,恐生变量;可若是不等李鸿基的人,贸然北上,风险实在太大。
权衡再三,他终是点了点头:“好,那就等十日。”
话音刚落,他象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变得果决起来:“既然要等,那咱们便先定下第一站,就去蓟镇!这十日,也要搜集蓟镇的情报。”
李鸿基有些意外,他原以为会先去辽东,毕竟皇帝最看重的便是辽东的局势。
杨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释道:“辽东将门根基太深,常年借着战事向朝廷索要军饷,实力雄厚得很,不是轻易能撼动的。
反观蓟镇,虽是拱卫京师的边镇,但兵员数目比辽东少,那些将领的势力也相对薄弱些。”
“整顿九边,就象捏柿子,得先从软的捏起。用蓟镇试试水,看看咱们的手段能不能行得通。若是连蓟镇都啃不下来,那去了辽东,也只能是死路一条,或是无功而返。”
李鸿基听得心服口服,抱拳说道:“都堂高见!属下都听都堂的安排。”
十日光阴,如指间流沙,转瞬即逝。
通州码头的晨雾还未散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由远及近。
五百名劲装汉子策马奔来,他们身着统一的棉衣甲胄,腰间佩刀寒光闪闪,脸上带着风霜之色,却个个眼神锐利。
这便是李鸿基从兖州府调来的亲信,从二十万乱民中遴选出来的五百人,也是他此番巡视九边的底气所在。
“都堂,人已到齐!”
李鸿基翻身下马,朝着船头的杨涟抱拳行礼。
他看着这群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眼神众多了几分自信。
按照大明军制,这些人便是他的家丁,是真正能为他豁出性命的力量。
有他们在侧,即便前路刀山火海,他也敢闯一闯。
杨涟站在船头,目光扫过这五百人,只见他们身形挺拔,气息沉稳,绝非寻常乌合之众。
他微微颔首,心中对李鸿基又多了几分认可。
这十日来,他并未闲着,借着锦衣卫的密报,将蓟镇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
哪些将领虚报兵员、哪些人克扣军饷、哪些人与地方豪强勾结,他心中已有了一本帐。
“既然人已到齐,那便即刻出发!”
杨涟语气果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目标蓟镇,不得有误!”
“遵命!”
李鸿基朗声应道,随即转身对亲信们下令。
“兄弟们,随我出发!”
此时已入十月,北方的寒风如刀割一般,刮在人脸上生疼。
虽然尚未下雪,但天地间早已是一片萧瑟,路边的草木枯黄,河流也泛起了薄薄的冰碴。
然而,这支五六百人的队伍却丝毫不受严寒影响,他们骑着矫健的骏马,队列整齐,马蹄声沉闷而有力,朝着蓟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队伍中,杨涟身着官袍,坐在一辆马车里,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在不断推演着抵达蓟镇后的种种应对之策。
这第一站至关重要,成败在此一举。
若是能在蓟镇打开局面,便能为后续巡视其他边镇积累经验和威望。
若是失败,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让那些原本就心怀不轨的边镇将领更加肆无忌惮。
李鸿基则骑着马,护在马车两侧,目光警剔地扫视着四周。
这趟行程凶险异常,蓟镇的那些将领绝不会轻易束手就擒,必然会使出各种手段来阻挠他们。
但谁敢阻止他李鸿基,他就跟谁拼命!
寒风卷着尘土,在队伍后方扬起一道长长的烟尘。
这支队伍就象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蓟镇挺进。
巡视九边的第一刀,即将落在蓟镇身上,而这一刀,必须斩得干净利落,能够震慑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