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能稳扎稳打。”
袁可立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只是陛下对山东官场的腐败早已深恶痛绝,若是处置过宽,恐怕难以交差。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肃清官场,是陛下交给抚台的重任,我只负责确保山东不乱。具体如何行事,抚台自有决断,何必问我?”
话虽如此,他还是提醒亓诗教,说道:“只是差事若办得不好,朝中那些盯着你的政敌自不必说,定然会借机发难;便是陛下那里,怕是也不会轻易饶过。”
亓诗教心中一沉,袁可立的话象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几分侥幸。
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
此次来山东,既是机会也是涉险,成则稳固地位,败则万劫不复。
但他很快定了定神,迎上袁可立的目光,语气坚定:
“差事我定然会办好。但我心中有数,若为求‘肃清’之名而让山东动荡,百姓流离失所,那才是真的办砸了差事,姑负了陛下的托付。你我同在山东,当以稳定为要,不是吗?”
袁可立看着他眼中的笃定,不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他转头看向兖州狱中的官员名单,问道:
“这些犯官,抚台待如何处理?”
亓诗教眼神闪铄,道:“尽快斩首!”
按大明律例,官员的处决需奏请圣裁,但朱由校早有旨意,此次山东整肃,凡四品以下罪证确凿的贪官污吏,允亓诗教便宜行事,可极速处决。
毕竟若按寻常流程,三司会谳、刑部复核,往复周折至少需数月,彼时民心早散,整顿吏治的锐气也难免消磨。
“不错,正是要如此雷厉风行!”
亓诗教行事果决,五日之内,便将上百名犯官的卷宗厘清。
大堂之上,或有顽抗者,见了锦衣卫呈上的帐册、人证,再听陆文昭冷笑着点出几桩“私藏乱党”“克扣军饷”的实证,也只得面如死灰地瘫软画押。
第五日午时,兖州城外的刑场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观刑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不少人衣衫褴缕,正是前些日子被闻香教裹挟造反的流民。
他们中有人因官吏贪墨而家破人亡,有人因官府逼税而流离失所,此刻望着刑场正中那一排囚车,眼中既有恐惧,更有压抑已久的愤懑。
亓诗教端坐监斩台,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清明。
今日这场处决,不止是为了惩治贪官,更是要给山东百姓一个明白的交代:
朝廷看得见他们的苦难,也容不得蛀虫作崇。
“行刑!”
随着一声令下,刀光闪过,上百颗头颅依次落地。
起初是死一般的寂静,片刻后,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好”,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便席卷了整个刑场。
“亓抚台是青天大老爷!”
“杀得好!这些狗官早该杀了!”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浪里,不少百姓朝着监斩台叩拜,虔诚无比。
亓诗教起身,示意兵卒维持秩序,随即高声颁布早已拟好的安民之策:
“其一,即日起兖州、东昌二府实行宵禁,每日酉时后禁绝夜行;十户为一甲,设甲长,互相监督,若有隐匿乱党、私藏兵器者,甲内连坐!”
大战之后有大乱,此为稳定秩序,防止乱党馀孽死灰复燃。
“其二,暂停一切庙会、市集聚集活动,待局势安稳再议!”
杜绝大规模集会,便可杜绝窜连,引发新一轮的民乱。
“其三,开仓放粮!”
他话音刚落,早已等侯在侧的兵卒便揭开了粮仓的封条。
“朝廷运来的番薯、糙米,按户发放,孤寡老弱优先!”
“其四,蠲免遭乱府县明年夏秋两季赋税!”
“其五,张贴《安民诏》!”
随着他的话音,数十名衙役捧着盖有皇帝宝印的告示,在城门口、市集处一一张贴。
“陛下承诺,必除弊施仁,让山东百姓有饭吃、有衣穿!”
“其六,十日之内,限为匪盗的百姓下山,可既往不咎,十日之后,官军当即秒灭境内盗匪,格杀勿论!”
大乱之后,还是有些闻香教的馀孽逃出去了,这些人自然也就化身盗匪了。
而要山东长治久安,这些盗匪自然是要处理的。
最后,他又命人召集各村的里老、乡绅,让他们回村宣讲“忠孝守法”之道,晓谕百姓安心生产。
一道道政令掷地有声,传到百姓耳中,先前因处决贪官而起的亢奋,渐渐沉淀为实实在在的安稳。
捧着衙役分发的、还带着泥土气息的番薯,不少老者当场红了眼框。
这是他们乱后第一次领到朝廷的救济粮,沉甸甸的分量,压过了所有不安。
“亓抚台真是为民做主啊!”
“有饭吃了,谁还愿意作乱呢?”
“陛下万岁!”
称颂之声愈发响亮,连空气里都仿佛少了几分戾气。
不远处的城楼上,袁可立凭栏而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暗自点头。
他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