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和你娘。”
“人质!”
李延庚的声音瞬间变调,像被踩了尾巴的狼。
“他这是拿咱们当人质!就算咱们拼了命打下沉阳,他也不会信咱们!”
“你懂什么?”
“去了赫图阿拉,就老实点,少说话,少惹事。”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儿子,目光里藏着说不清的复杂。
“你老子还在,总会护着你们。”
“护?”
李延庚冷笑,说道:“连自己的部下都护不住,连营里的女眷都保不了,父亲拿什么护我们?”
李永芳的手猛地一紧,他没再争辩,只是摆了摆手:“我走了。”
刚撩开帐帘,身后突然传来李延庚的声音,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急切:“父亲!你难道就没哪怕一刻,想过归明吗?”
李永芳的脚步一顿。
有过吗?
李永芳的眼前闪过抚顺城破时的火光,闪过被女真兵拖走的汉人女子,闪过努尔哈赤那张黑沉的脸,也闪过沉阳城里传来的、刘兴祚封伯的消息。
可他终究没回头,只是将那道目光、那句追问,都关在了帐内。
脚步踏在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步比一步快,象是在逃离什么。
帐篷里,李延庚看着空荡荡的帐门,猛地瘫坐回干草堆上,肩膀垮得象被抽走了骨头。
不能留在前线,就没机会带兵反正,没机会立投名状。
去了赫图阿拉那个牢笼,身边都是女真的眼线,连喘口气都有人盯着,难道还能有归明立功的机会?
他抓起地上的石子,狠狠砸向帐篷角落,石子“咚”地撞在毡布上,又弹了回来,落在脚边,象个无声的嘲讽。
与此同时。
另外一边。
大板城外三十里的草原上,正白旗与正红旗的营帐连绵起伏,象两朵巨大的乌云压在翠绿的草甸上。
晚风卷起旗帜的边角,绣着的白甲红边与红甲白边在暮色中猎猎作响,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高台之上,黄台吉正举着千里镜眺望远方。
镜片里,大板城的轮廓在夕阳下若隐若现。
那本是察哈尔部的夏季草场,夯土筑成的围墙不算坚固,却囤积着林丹汗的精锐部众,更藏着十数万匹牛羊、数千车粮草,以及草原上最金贵的盐铁。
“林丹汗把家底都藏在这儿了。”
黄台吉放下千里镜,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大贝勒,再攻三日,定能破城。”
身旁的代善正用布擦拭着心爱的弯刀,刀刃映着他贪婪的眼神:“破城容易,倒是那些牛羊得看紧了,别让林丹汗那厮跑了。”
他们围攻大板城已半月有馀,虽斩获了几万匹牲畜,却远没达到预期,早就急着填补损失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象雨点般砸在草原上。
“报!”
探骑的呼喊声穿透暮色,很快,一名浑身是土的骑兵翻身下马,“噗通”一声跪在高台之下,甲胄上的草屑簌簌掉落:“启禀贝勒爷,长城边上发现汉军踪迹!”
“汉军?”黄台吉与代善对视一眼,眼里同时闪过一丝锐光。
代善猛地站起身,腰间的佩刀因动作撞到甲片,发出清脆的响声:“有多少人?”
“约莫一万多人马,小半是骑兵,”
探骑喘着粗气,语速飞快。
他们推着数百辆大车,看模样是带了大量物资,恐怕是是来驰援林丹汗的!”
“物资?”
代善的眼睛瞬间亮得象两团火,他一把抓住黄台吉的骼膊,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好好好!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转身在高台上踱了几步,靴底踩得木板咯吱作响:“打林丹汗这半个月,弟兄们光是啃干肉、喝马奶,早就馋坏了!缴获的那几万匹牲畜,还不够八旗分的,如今正好用汉人的东西来补!”
黄台吉也笑了。
“汉人向来富庶,那些大车里装的,定是绸缎、粮食,说不定还有火药。林丹汗没福气享用,倒成了咱们的囊中之物。”
他看向台下待命的甲士,扬声道:“传令下去,连夜拔营,绕到汉军侧后方!等他们靠近大板城,咱们就前后夹击,把这些物资连人带车,一网打尽!”
“贝勒英明!”探骑高声应和,转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代善摸着下巴上的短须,笑得露出了黄牙:“最好能抓些汉人女子,给弟兄们解解乏”
黄台吉瞥了他一眼,嘴角噙着笑意却没接话。
代善这是被连日的攻城战磨得急了。
不过,这送上门的汉军物资,确实是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