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道士猛地踏前一步,指着卢剑星怒喝:“一派胡言!我天师府世代忠良,怎会有这等龌龊事?父亲,万万不能应他!这分明是构陷!”
张显庸眉头拧成个川字,往日里仙风道骨的气度散去大半。
“贫道自问行事磊落,不知何时得罪了哪位高人,竟要动到我儿头上?”
卢剑星心里暗骂一声:老子哪知道你得罪了哪路神仙?
“本百户只奉命拿人。天师若有疑虑,尽可去锦衣卫衙门分说,到了那里,自然会知道自己碍了谁的眼。”
说罢,他猛地抬手一挥。
身后两名锦衣卫番子立刻上前,铁钳般的手一把箍住张应京的骼膊。
“父亲救我!”
张应京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吓得脸色惨白,挣扎着朝张显庸哭喊。
“等一等!”
张显庸突然抬手喝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
他望着被钳制的儿子,又看向卢剑星,缓缓道:“此事若真有干系,也该由贫道承担。抗旨不遵也好,贪墨营私也罢,皆是我的罪过,何必拿我儿顶罪?要抓,便抓我去。”
话音落时,他心头已是一片雪亮。
前几日连续递了三日牌子求见圣上,皆是石沉大海;后来托人打点,足足花了一万两银子疏通关节,换来的依旧是“陛下诸事繁忙,暂不见客”。
那时他便该想到了,寻常权贵断不敢如此拿捏天师府,能让万两白银打了水漂,能让他连宫门都踏不进半步的,普天之下,唯有那龙椅上的一人。
只是
要他如何做,才能平息陛下那雷霆般的怒火?
是自废道行,还是献尽府中珍藏?
亦或是
“天师。”
卢剑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冷硬如铁。
“本百户再说一遍:我只奉命拿人,其馀之事概不知情。您若有冤屈,有疑问,尽可去锦衣卫衙门说去。”
说着,他竟亲自上前。
张应京还在挣扎哭喊,卢剑星眼神一厉,手腕翻出,已用掌根在青年道士后颈猛力一击。
“呃!”
张应京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当即晕了过去。
卢剑星示意手下:“拖走。”
两名番子立刻架起昏迷的张应京,像拖死狗一般往外拽。
这一幕看得张显庸身后的三十六护法个个目眦欲裂,手按剑柄的指节都捏得发白,若非强忍着,只怕早已拔剑相向。
“让他带走。”
张显庸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深潭。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卢剑星,一字一句道:“本天师会亲自去问清楚的。”
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凝。
卢剑星对上他的目光,只觉得那眼神象淬了冰的古井,深不见底。
他面色依旧阴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地转身,带着手下押着张应京,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别院。
卢剑星一行刚走出别院,张显庸便转身吩咐护法弟子:“好生看守府邸,若无要事,不许任何人擅动府中物件。”
此话一毕,他已取过挂在廊下的道袍披上,连冠帽都来不及细细整理,便快步出了院门,径直朝着锦衣卫衙门而去。
此事蹊跷,背后定然牵扯甚广,他必须亲自去问个明白。
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也断没有让儿子平白受辱的道理。
街巷间的风卷着尘土掠过,张显庸脚下不停,不多时,那座朱漆大门、铜狮镇宅的锦衣卫衙门已赫然在目。
门首的校尉见他一身天师道袍,竟未阻拦,反而引着他往里走,态度躬敬得有些反常。
穿过两道仪门,踏入宽敞的大堂,张显庸脚步微顿。
此刻堂中早已坐着两人。
上首一人身着蟒袍,腰系玉带,脸上带着三分笑意,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
他身侧坐着个中年人,飞鱼服上绣着金线,腰悬宝剑,面容沉肃。
两人见他进来,都未起身,只淡淡抬眼打量。
张显庸压下心头的波澜,拱手问道:“贫道张显庸,不知二位大人如何称呼?”
“王体干。”
“骆思恭。”
王体干、骆思恭?
这两个名字如惊雷般在张显庸耳畔炸响。
他浑身一震,心头猛地一沉。
一个是执掌西厂、权倾内宫的太监;一个是统辖锦衣卫、掌天下细作的都指挥使。
这两人,皆是当今圣上最心腹的爪牙,平日里各司其职,极少同堂议事,今日竟齐齐候在锦衣卫大堂,显然是专为他而来。
先前那点侥幸彻底散去,张显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的猜测,终究是成真了。
此事,根本不是哪路权贵作崇,分明是龙椅上那位的意思。
“原来是厂公与骆都指挥使,久仰二位大名!”
张显庸拱手作揖,正想再说几句客套话缓和气氛,却见王体干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