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纹衮服,金线绣制的团龙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腰间玉带上悬着的玉佩随着步伐轻轻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宽大的袖袍上,日月星辰的纹样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更添几分帝王威仪。
他微微抬手,示意跪伏在地的宫人们起身,动作从容而矜贵。
殿内数十名宫女太监立即摒息敛声,垂首退至两侧,让出一条铺着红毡的信道。
朱由校缓步向内室走去,厚重的礼服下摆扫过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
东暖阁内,红烛高烧,喜气盈室,龙凤喜床上端坐的身影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端庄。
侍寝女官手捧缠枝莲纹玉如意,躬敬地跪呈上前。
朱由校修长的手指接过玉如意,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他稳步走向喜床,在距离新后一步处站定。
“一挑吉祥!”
女官清亮的唱礼声在殿内响起。
朱由校手持玉如意,轻轻挑起红罗销金盖头的一角,隐约可见新后精致的下颌线条。
“二挑如意!”
盖头又被掀起些许,一抹朱唇在红纱下若隐若现。
张嫣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交迭在膝前的双手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三挑子孙满堂!”
随着最后一声唱礼,朱由校手腕微转,玉如意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终于将红罗销金盖头彻底挑起。
凤冠上缀着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大红色的婚袍上,金线绣制的凤凰展翅欲飞,衬得新后愈发端庄秀丽。
张嫣低垂着头,白淅的肌肤因羞怯而泛起淡淡的红晕。
朱由校的目光在新后身上停留片刻,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轻轻将玉如意交还给女官,凝视着眼前凤冠霞帔的张嫣,柔声道:
“朕承天命,奉宗庙社稷,今得贤后,共襄太平。”
张嫣闻言,面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如三月桃花初绽。
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终于鼓起勇气,抬眸望向面前这个即将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
“妾本陋质,上荷天恩,敢不尽妇道以事陛下。”
她的声音轻柔似春风拂柳,却又字字清淅。
说话间,葱白的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婚袍上的金线流苏,透露出少女初为人妇的紧张与期许。
朱由校眼中笑意更深,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柔荑。
帝王的掌心温热干燥,将少女的紧张尽数包裹。
他转向侍立两侧的女官,朗声道:“更衣!”
八名司帐女官立即趋步上前,动作轻盈如燕。
她们手捧鎏金托盘,上面整齐迭放着寝衣。
女官们熟练地为帝后更衣。
朱由校褪下几十斤重的十二章纹衮服,顿时觉得浑身一轻。
张嫣则被女官们围在中央,层层婚袍如花瓣般褪去,最后只馀那件绣着交颈鸳鸯的肚兜,衬得她肌肤如雪,身段婀挪。
更衣之后,殿内红烛高烧,喜气盈室。
八名司帐女官垂首退至两侧,为首的尚仪女官手捧鎏金托盘,膝行至龙凤喜床前。
托盘上,雕龙金杯与描凤银杯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请陛下、娘娘饮合衾酒!”
朱由校修长的手指握住雕龙金杯,张嫣则捧起描凤银杯。
帝后相视一笑,手臂交缠,将合衾酒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甘冽中带着淡淡药香,这是太医院特意调制的安神养元酒。
饮毕,朱由校手腕一翻,雕龙金杯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弧。
‘叮’的一声落在床前的金砖地上。
金杯旋转数周,最终稳稳停住。
杯口朝上,内壁残留的酒液映着烛光,宛如一泓金泉。
“杯口朝上,大吉!”
宫女们齐声贺喜,声音里满是雀跃。
按礼制,这预示着帝后和睦,子嗣绵延。
张嫣深吸一口气,学着皇帝的样子掷出银杯。
描凤银杯落地时却不如金杯稳妥,在砖面上弹跳两下,最终杯口朝下扣在地上。
她顿时慌了神。
教导礼仪的嬷嬷明明说过,唯有双杯皆朝上方算大吉。
“陛下,妾身重新扔一次”她声音微颤,伸手就要去拾银杯。
朱由校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杯口朝下,也是大吉。”
张嫣怔住了。
烛光下,她清澈的杏眼里满是困惑。
这与礼制嬷嬷教授的截然不同。
就在这迟疑的刹那,侍立四周的宫人们已齐刷刷跪倒,异口同声地高呼:“杯口朝下,大吉!”
“好了!”
朱由校的声音在暖阁内骤然响起。
连日来的大婚典礼已让他疲惫不堪,此刻他只想摆脱这些繁文缛节的束缚。
“你们退下吧!”
八名司帐女官面面相觑。
按照祖制,帝后大婚之夜,需有四位资深女官立于龙凤喜床的幔帐之外,手持《起居注》,详细记录帝后的一举一动。
可此刻,年轻的皇帝剑眉微蹙,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扫过众人,让女官们不寒而栗。
她们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