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小兔崽子!”
他咬牙低吼:“你和你爹有仇还是怎样?轻点!”
李延庚这才回神,手上力道却依旧没轻没重,药粉撒得乱七八糟,疼得李永芳直抽冷气。
“养儿防老老子看你是要送我早登极乐!”
李永芳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拍开儿子的手。
“滚滚滚!叫戈什哈来!再让你上药,老子怕是要提前见阎王!”
李延庚被推得跟跄后退,却也不恼,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倔强的冷笑。
他早想走了,此刻听到这句话,反倒如蒙大赦,麻溜儿地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咧嘴一笑:
“得嘞!爹,您老注意身子骨,儿子告退!”
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溜烟儿蹿出大帐,动作快得活象只脱笼的兔子,连帐帘都没来得及完全落下。
李永芳怔怔地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脸上的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忧虑。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榻边的刀鞘,眉头越皱越紧。
若是旁人敢在他面前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他早就一纸诉状递到皇太极案前,换一份功劳了。
但
老将的眼神渐渐软了下来。
这是他亲儿子啊!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的沉重,或许只有他一个人才能领悟。
出了大帐,湿热的风裹挟着草虫的聒噪扑面而来。
李延庚深吸一口气,夏夜的空气里混杂着马粪的酸臭、营火的焦烟和远处沼泽的腥气,却比帐内那股子闷热的血腥与药味好受得多。
总算出来了!
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腕,从亲兵手中接过一盏纱灯。
灯罩里的火苗被暑气蒸得发蔫,照得脚下草叶间的露珠泛着幽幽的光。
身后两名亲兵默不作声地跟上,牛皮甲下的衬衣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脊背上。
“走,去正红旗。”
此番,他要见一个人,而这个人就在正红旗。
正红旗营地距离镶红旗营地不远。
原因就是八旗大营的驻扎,素来遵循五行相克的古法:
镶红旗扎营抚顺西南,火克金。
正红旗据正西方位,纯火之色。
两边大营是紧挨着的。
正在李延庚思索着见了人要说什么话的时候,辕门阴影里突然闪出个戈什哈,腰刀横挡,刀鞘上还沾着白天杀羊的血渍。
“站住!大汗有令,二更后不得串营!”
李延庚把纱灯往上一挑,故意让灯光晃对方眼睛:
“嘎哈啊?”
他操着浓重的辽东腔,一脚踢开路上蹦跶的蛤蟆。
“我爹(de)急着要正红旗的军报!眈误了差事(chǎi shi),你替老子挨鞭子?”
见那戈什哈还在尤豫,他忽然凑近,汗酸味扑面而去:
“哥们儿行个方(fāng)便。”
说话间半块碎银子已经滑进对方袖筒。
“都是镶红旗老李家的(di)!赶明儿请你喝井水镇的酸梅汤!”
戈什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就着灯光验看腰牌。
榆木牌面上镶红旗汉军第三牛录的烫金字被汗渍浸得发黑。
确认过眼神,这是对的人。
戈什哈嘟囔道:“麻溜儿的!四更天查哨前必须回来!”
“等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本旗参领上前,从巡逻的戈什哈手上夺过碎银与腰牌。
“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这是额驸爷长子!还敢收钱?”
那参领双手捧着腰牌,恭躬敬敬地递给李延庚。
“都是自家人,哪里需要银钱打发,这个家伙新来的,不懂事,还望兄弟莫要怪罪。”
李延庚默不作声将碎银放进参领口袋,只取回了腰牌。
“给大家的买酒钱,不必客气。”
此话一出,那参领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还打起了招呼。
“额驸爷的伤不碍事吧?”
“无大碍!”
李延庚故意说得响亮,顺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多谢李哥记挂,这点糖给侄儿甜甜嘴。等忙完这阵,咱哥俩好好喝一盅!”
“那感情好!”
他揣好油纸包,亲热地拍了拍李延庚的肩膀。
“我等着你!”
转身时,李延庚瞥见参领的靴尖已经磨破了洞。
看来这位李哥的日子,过得也不宽裕。
出了镶红旗大营,李延庚借着月色疾行,很快便到了正红旗营门口。
正红旗的守备比镶红旗还要森严。
辕门哨的戈什哈举着火把,将他从头到脚照了个遍,腰牌翻来复去验了三遍,连公文上的火漆印都要抠两下。
值日章京的帐篷里闷热得象蒸笼,老章京眯着昏花的老眼,一笔一划地登记他的事由,写几个字就要蘸一次墨,慢得让人心焦;。
护军营的搜查更是毫不客气。
两个八旗兵把他按在木桩上,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