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依靠自身内部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这份条约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有些屈辱,但其中所包含的一系列改革条款……比如让女子接受教育、废除奴隶制以及大力发展工商业等等,无一不是国家富强的基石啊!”说到这里,他稍稍放低了嗓音,继续说道:“更何况,那位苏将军竟然主动提出要‘迎娶’殿下您,这乍一听像是一种侮辱,但实际上却蕴含着更深层次的意义……这样一来,反倒给了南诏一个相对较为光彩的台阶下。毕竟按照传统的和亲方式,通常都是由南诏将公主送去大梁联姻。然而现在情况正好相反,对方采取了这种逆向操作,使得朝廷中的那些守旧派们反而难以直接指责我们彻底向大梁低头认输——毕竟,我们这次可是把王子‘嫁’出去了,而非送出公主呢。”
赫连珏一愣,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是故意的”
“什么?”
“苏婉儿是故意的……”赫连珏喃喃自语着,他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起来,仿佛透过眼前的景象看到了隐藏其中的真相。突然间,一道灵光从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让他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
苏婉儿以一种最为羞辱和出格的方式,给予了南诏国一个极大的回旋空间。若是按照常规的做法,她完全可以向南诏提出割地、赔款以及送上公主等苛刻条件
赫连珏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叹息着回答道:“说是帮忙……倒不如说她就像一只狡猾的猫儿一样,正在玩弄那可怜的小老鼠呢。等到时机成熟,便会一口将其吞下肚去。只是眼下,这只猫儿似乎还没有玩腻这场游戏罢了。不过也好,至少它还肯施舍给那只瑟瑟发抖的小老鼠一线生机。”说完,赫连珏缓缓转身,步履沉重地回到书桌前,再次伸手拿起那份被搁置一旁的条约。
展开条约仔细一看,上面密密麻麻一共罗列了二十八个条款,每一项条款都是针对南诏国内存在已久的种种弊病所提出的解决方案。从最基本的教育普及到医疗卫生系统的完善,再到保障妇女合法权益以及规范商业活动等等方面,可以说是面面俱到。对于这些问题,赫连珏其实早已深思熟虑过许多次。尤其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当所有喧嚣与浮华都渐渐褪去之后,他独自一人坐在窗前,默默地凝视着远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愿望——倘若有朝一日自己能够执掌大权,那么无论遇到多少艰难险阻,都必须要坚定不移地推动这些改革措施得以实施下去才行。
然而现实却总是残酷无情的,由于自身出身低微且母亲一族又毫无权势可言,所以在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皇室之中,赫连珏始终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至于那些曾经深埋心底的宏伟蓝图和远大抱负,则也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化为泡影,最终消散于无形之间……可谁能料到如今竟会出现这样戏剧性的一幕呢?一个来自敌对国家的女将军,居然手持利刃逼迫他去完成那些原本属于他个人理想范畴内的事情。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荒谬可笑,但同时又是如此充满了无尽的讽刺意味。
又何其悲哀中的希望。
“笔。”赫连珏伸手。
周文远赶紧从怀里掏出毛笔——进来时被搜身,只有这支笔因为是文臣象征而被留下。
李逵急道:“殿下!三思啊!”
赫连珏轻轻地蘸取了一些炭灰——由于缺乏墨水,此刻也唯有以此代之——然后将笔端稳稳地停留在条约末尾的签名位置上方,悬空手腕许久未曾移动分毫。突然间,他打破沉默开口问道:李将军啊,不知您是否曾经亲眼目睹过苏婉儿杀敌呢?
李逵闻言不禁一怔,但很快便回过
签完,他丢下笔,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周文远看着那签名,老泪纵横:“殿下受委屈了”
“委屈?”赫连珏看着手上的镣铐,忽然笑了,笑得苍凉,“能救南诏百姓,这点委屈算什么。只是”
他看向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
“只是不知那位苏将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场婚姻,又会走向何方。”
天亮了。
辰时整,议事厅的门被打开。
苏婉儿身着一袭月白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长发高高束起,更显其英姿飒爽之气。与平日里身披重甲、威风凛凛不同,此刻的她多了几分清丽婉约,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跟随着苏婉儿一同前来的仅有柳如眉一人。当她们走进房间时,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案几之上那份已经签好字的条约上。苏婉儿微微挑起眉毛,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王子殿下倒是做出了一个颇为明智的抉择啊。
赫连珏缓缓站起身来,身上的镣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内心的紧张情绪,开口说道:本……本王子尚有一事相求。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但说无妨。苏婉儿语气平静地回应道。
赫连珏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继续说道:关于这条约之中王子需着嫁衣一项,不知能否有所通融说到此处,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偷瞄一眼苏婉儿的脸色,见对方并未发怒,方才鼓起勇气接着道:可否仅于签约仪式之时穿着呢?待仪式结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