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也过得飞快。
在十一月的某一天,年橙一如往常,站在高二(6)门口,却没有见到那个持重自律的少年。
转念一想,许是程白又去参加各种竞赛,未来得及告知她。
三天过后又是三天,程白依然没有出现。
放学路上,孙浩骂骂咧咧,“程白怎么回事?居然敢放老子鸽子!”
上周四孙浩盛情邀请了程白和沈行州加入篮球队,沈行州懒散地应了,程白却说要再想想。
孙浩给了程白一周时间考虑。
结果只剩一天时间了,程白压根没个准信儿。
“真是屎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就让他偶尔参加下比赛也不行,好说歹说,就是不答应,不应就算了,现在还找不到人了,呵,这小子铁定是跑到哪个地方躲闲了。”
最后,咆哮:“别让我看到他!”
初中时期,他们三人曾是篮球队的铁三角,坚不可摧,战无不胜,创下无数荣光。
而年橙,则是他们的后援团,啦啦队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按孙浩的话说,她就是穿得大红大紫站在最中间也不会有人注意。
初中时期的她确实是圆润的,不符合大众白幼瘦的审美标准。
现在的她虽长个了,肉感减少了不少,可与大美女还是有天壤之别。
每每此时,年橙总是一笑置之。
孙浩并没有说错。
可程白不一样!
他正直、勇敢、坚韧......在别人需要帮助之际,他会挺身而出,不当冷漠的看客;在屡遭至亲抛弃折辱之后,他没有自暴自弃;在她提的每个要求,他都记着......
“孙浩,程白哥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他说,过几天回你,肯定就会回你,若是不回你,只有一个可能,他遇上事儿了。”年橙昂着下巴,一字一句解释。
孙浩愣住。
这般尖锐的年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
沈行州细细打量着年橙。
一种错觉快速掠过脑海。
那个乖乖跟在他身后,甜甜喊着他哥哥,笑嘻嘻地伸出手,渴望着糖果的女孩,似乎正在离他愈来愈远。
那个被他护在身后的女孩,学会了护人。
而那个人,居然不是自己。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生气。
良久,孙浩讪讪,不屑的模样极为神气,“今晚吃完饭,大家一起去找程白,他要真躲了起来,看我不抽他筋,扒他皮,他若真遇上事......”
“自然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了。”沈行州嘴角微微上扬,接上孙浩的话。
年橙好脾气,含笑说:“没个风火轮,还想装哪吒。”
回家路上,大家言笑晏晏,无事发生。
到了家里,年橙看着鞋柜中多了一双男士运动鞋,只觉欢喜无比,书包也忘了放,往楼上跑去。
钟烨嘉刚巧下楼,看到年橙小步跑来,展开结实有力的双臂,微弯着身子,抱着年橙晃了一圈。
“哥,你今天怎么舍得回来了?”年橙好奇询问,丝毫没注意客厅里沉闷的氛围。
钟烨嘉摸了摸她头顶,温声说:“去换身素雅的衣服,林奶奶走了。”
年橙呆住: “什么?”
年纭也从丢下了表演,从偏厅走了出来,嗓音厚重,“今日一早,程家发了讣告,林老太太因病去世了。你换好衣服后随我们一道去程家。”
年橙久久回不过神。
原来程白真是遇上事了。
她倏然抬头,“程白哥呢?”
消失的这六天,程白在做什么?是不是又被欺负了?
屋内一阵沉默。
不等钟烨嘉回答,年橙火速上楼换完衣服,往程家冲去。
钟烨嘉在身后叫她,她置若罔闻。
程家黑色大门敞开着,不少黑色轿车进进出出,门两边宽长的红色对联贴上白色纸条,对联下站着身着黑白套装的门童。
大朵大朵素白的花沿路而铺。
夜幕降临,原本石柱上金灿灿的壁灯不知何时,也变成了白色,整个入门花园幽幽静静,肃穆阴冷。
年橙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眶酸胀。
林奶奶终是没能撑到这个冬天,看一场2015年的初雪。
她走了,去了另一个地方。
尔后一天,隔着汪洋大海,年橙半夜接到一个电话,那头的程白,紧紧地攥着手机。
他说:“阿橙,我看到奶奶了,那个地方真的很好......”
“可是,我想回家了……”
很想见你。终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接着,电话那头只剩刺耳的救护车声音。
耳边的手机颤抖着。年橙站在阳台,迎着风,等回过神,忽然,饱满的泪水,止不住地颤落。
*
灵堂里,程家人身着素服,面容悲恸,因着程志天早早安排好了家产,因而并没有上演家产争夺大战,一切事宜有条不紊进行着。
钟老和钟安庆宽慰了程家三子几句,本想说过来帮忙,可看到这般场面,也只是递了封包,说了着些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的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