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坠,暮色氤氲,绚烂的晚霞穿过落地窗,倾洒在年橙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茸茸光晕。
在绚丽的晚霞中,女孩眉眼含笑,细细说着程白在学校风光事迹。
一旁的老人时不时睁一下眼,点头微笑。
程白静静看了一会,走上跟前说:“奶奶,晚饭时间到了。”
林奶奶含笑点点头,拍了拍年橙的手:“小橙子在这吃晚饭吧,奶奶还想听你讲故事。”
年橙思索片刻,说:“我打电话同妈妈说声。”
程白站在林奶奶身后,扶着轮椅,余光注视着女孩的一瞥一笑。
一颗希望她留下,又不想她留下的心,在她挂了电话,点点头后,尘埃落定。
程家简单的家宴中,按程家规矩,林奶奶坐在主位,旁边依次往外按辈分落座,小辈坐在最末。
可来着是客,林奶奶唤年橙坐她左边,又唤得宠的孙子程白坐右边。
程白拒绝,肩背笔直地往最末尾走去。
程志海和许心怡的五岁儿子程子胜轻轻朝程白翻了一个白眼,低喃:“哼,还算有自知之明。”
此时,一直在书房商量事情的三位程家男主人走了过来。
小辈们皆以落座,朝着程白挤眉弄眼,离他远远的。
年橙静静看着这一切。
外头的人只知程白不苟言笑、心性凉薄,却不知他处境艰难,连血脉亲人都可以随意轻贱。
年橙找了个理由回了林海芬,坐在了程白旁边的空位。
席间,一向自大无礼的程志海全程不敢说一句重话,每当他想说什么时,程志天那不怒自威的气场直接让他闭了口。
其实,程志天只是慢条斯理地用餐,连眼神都未分给程志海半分。
而程志安则同嫂子夏维尔.约利滔滔不绝地聊起了油画。
许心怡除了督促着程子胜用餐,便是对程白嘘寒问暖,在人前,看着确实像一个贤妻良母。
菜肴丰盛精美,中式西式皆有,年橙专心地享用,偶尔被点名,她不急不缓地回答,举止得体,从容不迫,偶尔因为小孩子的天真,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程志天瞧了她一眼。
对她的第一印象是模样乖巧温婉,吃相很好,时不时放些小迷糊。
这么多年,年橙也是第一次见程志海天。
自从程家将产业往海外转移,程志天与钟家、沈家的来往渐渐变少,各种家庭聚会上,他都少有露脸,一直很低调。
如今见了程志天,年橙只觉得程家一脉单传的锋利浓眉着实强大,目光不自觉落在程白身上。
程白坐姿端正,垂眸,注意到年橙的视线,他不动声色转头。
她是真公主,他却不是白马王子。
宴散,程志天又将程志安和程志海叫进了书房,林海芬则拉着年橙在房间聊了一会便休息了。
年橙走下楼梯。
珠光宝气的大厅,程子胜和夏维尔.约利的小女儿和小儿子追逐嬉闹,佣人保姆在他们身后看护着,夏维尔.约利和许心怡坐在一边看着孩子们,乐得合不拢嘴。
这场热闹中,没有程白,也不见他的人影。
年橙往偏厅望去。
程白坐在璀璨的水晶灯下,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细白如美瓷,乍一看,是个秀逸的翩翩少年郎。
只可惜,少年郎抬了头,凶厉的眉眼写满沉郁荒凉,饶是灯光再明媚,也掩盖不了他凌厉冷漠的气势。
“林奶奶睡下了。”年橙走向程白,轻声说。
程白放下手中的《百年孤独》,轻轻松了口气,起身送她出门,“我送你。”
年橙点点头,同夏维尔.约利和许心怡告别后走出别墅。
这一天,她有点累,心里有点闷,却又说不上来为何会闷。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程白走在年橙身后,路边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默默地踩着她的影子,一步一步。
倏地,一道急促惊恐的尖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快让开!快让开!”
程子胜开着一辆鲜红色仿真玛莎拉蒂电动童车,车子似失控了,从后面直直地撞向程白。
千钧一发之际,程子胜手忙脚乱地用力摆弄方向盘,仿真童车在快撞上刹那,往旁边大石堆砌的花坛猛冲。
年橙回头时,还未弄明白情况,只见程白纵身一跃,双手揽住飞出来的程子胜,随着落下一声沉闷的撞击,程白抱着程子胜跌落在了石砖地。
别墅内匆匆追上来的佣人们,有的飞快往回跑,去通知许心仪等人,有的惊呼:“小少爷——”
程子胜被吓得脸色苍白,愣了片刻,嚎啕大哭:“妈妈......妈妈......呜呜......”
佣人们又慌又怕地扶起程子胜,围着他左问右问,左哄右哄。
许心仪和看顾林海芬的医生、护士赶了过来,程子胜忙伸手,想抱许心仪,突然撕心裂肺,哭得更大声,“呜呜......妈妈......我的手......我的手......”
许心怡惊慌失措地抱着他,“什么手......哪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