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栖,李文都的所作所为没什么好指摘。
该被人指摘的是皇后!
是她非要把他们绑在大胤这艘破船上,让他们与大胤共存亡。
多么可笑。
他们凭什么要为大胤埋葬自己乃至家族的一生?!
周恕礼冷眼看贪生怕死的朝臣世家,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不过百年时间,曾经铁骨铮铮的大胤臣工,怎就变得这般模样?!
周恕礼心生悲怆,只觉荒唐。
——他当初计杀冼越,辅佐太宗皇帝的决定,真的对吗?
“刑不上大夫?”
姜御月眉梢微挑,“难得你们还记得你们是大胤的公卿大夫。”
“大胤立朝已有百年之久。这百年来,大胤从不曾亏待过你们。”
姜御月道:“你们圈地,蓄奴,甚至阴养死士,大胤天子们都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你们的先辈们追随太初帝出生入死,为大胤立下汗马功劳。”
“大胤天子们仁厚,不会让你们的先辈成为又一个冼大将军,让忠义之士无端枉死,所以才格外厚待你们,任由你们中饱私囊将万里江山蛀空!”
姜御月的目光似弯刀,在朝臣们脸上划过,“大胤有今日之颓败,你们功不可没。”
朝臣们面上有些挂不住,“皇后娘娘,您这话让老臣好生心寒。”
“大胤危如累卵,仅剩榕城一城,可尽管如此,老臣却不曾投降北凉,已能证明老臣之心。”
“可老臣的一腔热血怎么到了您那,就成了国之蛀虫?”
老臣眼含热泪,十分委屈,“您纵是气李文都之流逼宫乱政,也不该将气发在老臣身上。”
“你以为你不是李文都?”
姜御月道:“是私自打开宫门,让李文都长驱直入攻进天子寝宫?又是谁切断宫中与守城将士们之间的联系,让宫中兵变之事不被将士所知?”
老臣脸色微变。
姜御月声音愈冷,“又是谁克扣了军费,用劣质铁料充当将士们保命的甲胄?让守城将士损失惨重,如今可用之人不足一千?!”
老臣面如土色,“娘娘,你要甲胄要得太急了,没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打造出那么多的甲胄!”
“本该招募一千工匠来做的事情,你私吞七百工匠的军费,让三百人去赶制一千人的工,他们如何做得出来?”
姜御月面沉如水,“陈都尉,你让我太失望了。”
老臣瞳孔微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娘娘——”
“挪用军费,其罪当诛。”
姜御月声音冷冷,打断他的话,“叉出去,家产充公,午时与李文都一同行刑。”
亲卫立刻上前,“喏!”
“娘——唔!”
老臣求饶的话尚未说出口,已被亲卫堵住嘴拖出宫殿,杀猪似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其他朝臣两股战战,越发不安。
入仕为官的,哪有几个是清廉的?不过是贪多贪少的问题。
如果较真查下去,谁都跑不了,一个二个全是趴在大胤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水蛭。
可问题是这位皇后娘娘手段虽狠辣,但也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早在夺嫡之争时,皇后娘娘没少与他们眉来眼去,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做壁上观,看一个父族无人的女人扶持傻子皇子成了大胤的掌权人。
当年容得下,现在怎就容不下了?
——尤其是大胤在生死存亡之际,皇后娘娘应当多多让利争取他们的支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一点小钱便对他们喊打喊杀。
“首恶既除,余者不咎。”
姜御月从御案后起身,“诸公,时间到了,随我一同去午门观刑。”
“什么?观刑?!”
“观千刀万剐之刑?!”
惴惴不安的朝臣瞬间炸锅。
他们是诗礼簪缨的世家,是清贵端方的公卿,如何看得了那种血腥残忍的场面?
“娘娘要我们观刑,是观李文都谋逆作乱,还是李文都与娘娘政见不和便落得这般下场?”
又一位老臣站了起来,以头叩地,声音悲怆:“若是前者,臣自当前往,可若是后者,臣便物伤其类,心有戚戚。”
老臣道:“您有擎天之志,此事天下无人不知。但不是每个人都与您一样,愿意以身证道,百死无悔。”
“我们只是普通人,会怕,会恐惧——”
“普通人当然会怕,会恐惧,但你们是普通人吗?你们不是。”
沉默良久的周恕礼突然出声,清凌声音响彻大殿:“你们是公卿大夫,是国之柱石,是世受国恩的世家子弟!你们没有资格说投降北凉的话!”
老臣怒目而视,“黄口孺子,休得放肆!”
“这里是议政之地,不是娘娘的后宫!”
此人唇红齿白,极得皇后的重用,必是皇后用来消遣的面首。
面首要有面首的觉悟。
在床笫之间吹吹耳边风也就罢了,在大殿之上指责他们便是僭越了!
周恕礼冷笑不已,“我来得便是议政殿。”
“你是张腾的姻亲,你是安国公的后人,你是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