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戛然而止。
竟、竟真的是太初帝显灵?
否则赵仲佑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跟着一起去演武场?
家奴们面面相觑。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家奴试探性开口:“皇后娘娘,他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是太初帝显灵?不是上天降下的天罚?”
所有家奴齐刷刷看向姜御月。
姜御月亦在看他们。
那是一群衣着破破烂烂的人,说是家奴,更像是因战乱而逃入榕城的流民,大胤现在的官员不足以安置所有流民,而李文都愿意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便替李文都卖命。
家国大义?王朝更迭?
这些词汇对他来讲太远,也太陌生,他们更在乎的是明日会不会饿肚子?会不会有片瓦遮身?
姜御月松开腰侧佩剑。
她抬手,竖起两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竖手起誓——
“姜御月指天为誓,演武场没有天谴,只有冼大将军降世。”
姜御月道:“若我之言有半句虚假,便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流民们愣在当场。
一国之后竟会为了他们的一个问题指天发誓?
那,演武场应当或许真的是太初帝在显灵?
而这位姜皇后,也真的跟传说中的一样——雷霆手段,菩萨心肠。
她的雷霆手段用在祸国殃民的朝臣身上,而她的菩萨心肠,用在她的子民身上。
他们是她的子民。
所以她与他们说话时身上没有面对李文都时的杀气腾腾,只有平和的面容与悲悯的眉眼。
“皇后娘娘,我愿意相信您!”
“对,我也信您!”
“我也信!”
一个声音接着一个声音响起。
一支武器又一支武器被人放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即将再次燃起的兵变消失于无形。
赵仲佑这才松了口气。
抬头看姜御月,眼底满是敬佩
——还是娘娘有办法!
“三人一队,排成排,往这边走。”
赵仲佑指挥流民撤离内宫,“饿了吧?前面是将士们吃饭的地方,你们先去那吃饭。等吃饱饭,便推举几个人随我去演武场,咱们一起瞻仰冼大将军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一听前面有饭吃,流民们眼前一亮,立刻跟着赵仲佑走。
“恭贺将军凯旋!”
贺嘉树跄踉着单膝跪地。
姜御月上前扶起贺嘉树,“还站得起来吗?”
“站得起来。”
贺嘉树眼眶一红,在姜御月的搀扶下艰难起身,“末将无能,竟险些让李文都兵变成功。”
姜御月莞尔,伸手揉了下贺嘉树摘下头盔后乱糟糟的发,“这不是你的问题。”
“天有异象,军心难免动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将军,演武场的动静到底是什么?”
贺嘉树忍不住问道:“真的是太初帝显灵吗?”
追随将军多年,她太了解将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手段,也无比清楚大胤的日薄西山。
仲祐的那些话骗得了无知的流民,却骗不了她,若太初帝真的将王朝的兴亡放在心上,那么早在大胤颓势初现之际便该显灵,而不是到现在的神仙难救才出现——还是以天火劈自家宗庙的形式出现。
正如某些流民所言,谁家祥瑞是这个样子?烧自家牌位?
姜御月笑了一下,“既然你还能站得起来,那便说明你伤得不重。”
“收拾一下,去查赈粮被贪污的事情,等你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就能见到太初帝送来的武将了。”
贺嘉树瞳孔微微放大。
——太初帝那个没心肝.......不不不,太初帝那位英明神武的帝王竟真的派冼大将军来帮将军?!
“末将遵命!”
贺嘉树欢喜道。
战乱后的宫道上的狼藉被小黄门打扫干净。
流民们在赵仲佑的安抚下收起戒心,一边吃饭一边推举人。
姜御月洗了把脸,领着换防的亲兵去往演武场。
亲兵忧心忡忡。
冼越死于太宗皇帝之后,死状惨烈,一身污名,若这位将军重活一世,定会将太宗皇帝的忘恩负义报复回去,让大胤王朝消失于历史长河。
离演武场越近,亲兵越发担心。
瞧了眼宫门紧锁的演武场,压低声音问姜御月:“将军,您贸然来见冼大将军是否过于仓促了?您是大胤的守护神,若您——”
“嗖!”
一杆长枪破开演武场宫门,直冲赵仲佑面门。
亲兵瞳孔骤然收缩,未说完的话瞬间咽回肚子里。
“呵。”
与长枪一同到来的,是男人的一声冷笑:“大胤百姓的守护神?她、也、配?”
那声音仿佛来自于地狱,单是听着便让人为之战栗。
更别提长枪来得太快也太急,亲兵完全来不及反应,而是掷枪之人的力气也大到可怕,让哪怕反应过来的他也没有力量去格挡这个能把自己脑袋射穿的长枪。
“铮!”
亲兵听到一声剑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