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清君侧讨逆贼吗?怎么变成活捉天子了?
家奴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犹豫着没有往前冲。
一群蠢笨无知的贱奴!
都这种时候了,还分这么清做什么?
李文都气急败坏道:“上天已经预警,大胤当亡北凉当兴,如果我们逆天而行,只会引来更多的天谴。”
“儿郎们,你们难道想被天雷劈死吗?”
“如果不想被劈死,便快快冲入内宫擒拿大胤天子。”
李文都向心腹使了个眼色,再次强调道:“我们不是通敌叛国,我们是顺应天命,是天命如此!”
心腹立刻会意,噌地一下拔出腰侧佩剑,“顺天应命,擒拿昏君!”
“儿郎们,快冲!”
顺天应命四个字一锤定音。
原本还在犹豫的家奴们再不犹豫,提着武器往前冲。
“冲啊!杀昏君,应天命!”
呐喊声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内宫。
天亡大胤?北凉当兴?
天火的降落如毒针一样扎进亲卫心口,让他们第一次对自己有了怀疑——他们誓死追随娘娘的行为真的对吗?
军心涣散,后面便是溃不成军。
贺嘉树缓缓拔出腰侧佩剑,面上没有半点表情。
在被娘娘提拔为内宫守将的那一日,她便做好了自己随时会死的心理准备。
是驱身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但更是——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但个人的勇武决定不了一场兵变的胜负,当亲卫们一个个倒下,而家奴们如源源不断的潮水一样继续向内宫涌来时,贺嘉树心里已明白,风雨飘摇的王朝终会迎来它的命运,在山穷水尽之际被新朝所取代。
睡梦中的天子不安拧眉,“阿姐......”
“轰隆隆——”
大地在颤抖。
像是不甘于自九天而将的雷火,便怒吼着诘问苍天。
“怎么回事?”
李文都被反复无常的声音弄得心烦意乱,“什么声音?”
心腹不太确定,“好像是.......地动?地牛翻身?”
“榕城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地牛翻身?”
李文都嗤笑,“快去查清楚!”
他活捉天子之后,便是开城献降,迎北凉人进城。
在这种即将成为大凉开国功臣的紧要关头,他可不想出现任何意外。
“喏。”
心腹应下。
“砰!”
家奴们关上的宫门被人从外面轰然撞开。
猩红色的旌旗如火一样闯入一片狼藉的内宫。
大篆书写着的姜字染着大片的血迹,张牙舞爪而来。
旌旗之下,女将英姿勃发,冲阵而来。
训练有素的家奴在她的冲击下如波浪般裂开,扎眼的功夫,她冲到李文都面前。
“嗖——”
长槊斩断李文都身后的李字旌旗。
李字旌旗落在地上。
马蹄高高扬起,狠狠落下,踩在织锦绣银的李字上。
李文都惊恐睁大眼,“拦住她!”
但是已经来不及。
女将长槊一挥,挑起李文都的衣甲,曲肘抬腕,李文都被长槊高高挑起。
“救我!快救我!”
李文都尖叫。
无人来救。
无人敢救。
所有人惊恐望着势不可挡的女将,哆嗦着往后退。
“砰!”
女将松开长槊,李文都砸在满是亲卫鲜血的宫道。
生死关头,李文都顾不上疼,手脚并用爬起来,转身便跑。
“嗖——”
长槊裹着厉风而来。
长槊贴着李文都的脖颈深深陷入泥土里。
让他像是断腿的青蛙,被长槊钉死在宫道上。
槊杆上腥臭的鲜血不住往下淌,将李文都身上染得鲜红一片。
恐惧攀上顶峰,夺去胸腔里所有空气,但他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惊恐着,哆嗦着,回头去看。
马背上的女将凤目轻眯,如天神俯视蝼蚁。
“你再说一遍,天亡什么?”
姜御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