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微变。
“姜御月领兵在外,不会给她留太多人的。”
李文都努力镇定下来,指挥家奴,“她在虚张声势!她手里没有多少人!只要我们冲进去,便能把这个狐假虎威的女人碎尸万段!”
“儿郎们,快冲!”
李文都大喊:“杀了贺嘉树!救出被她囚禁的天子!”
家奴们艰难向前。
但他们如何是姜御月亲兵的对手?哪怕人数上占优势,也很难在攻势上压过亲卫。
贺嘉树一声令下,“诛杀叛逆,保护天子。”
如狼似虎的亲卫冲向家奴。
家奴们节节败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从内宫退到了外面的宫道。
李文都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不可能。
大胤早就气数已尽,绝不可能在姜御月的手中东山再起。
可杀气腾腾的姜御月亲兵又用事实告诉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姜御月在,那么大胤王朝便能死灰复燃,便能还于旧都,恢复山河。
——哪怕现在的大胤仅剩榕城一地。
“都尉,您快想想办法啊。”
心腹着急道:“咱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再这么下去,咱们要死无葬身之地啊!”
李文都心乱如麻,忍不住骂道:“闭嘴!我要是有办法还用得着你来催?”
“都怪这群蠢笨如猪的饭桶,连这点人都打不过!”
他以为今日是必胜之局,所以特意穿了颇为惹眼的甲胄,来彰显自己一战定乾坤的功绩。
可眼下被贺嘉树瓮中捉鳖,漂亮的甲胄便成了容易被斩首的靶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让亲随为他卸甲。
只要混成小兵逃出城,他便有可能活命。
他为北凉做事才落到这步田地,北凉人不会对他不管不问,如果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封个小官,好过在榕城被姜御月五马分尸。
生死关头,李文都催促亲随,“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轰隆隆——”
天边有惊雷炸响。
李文都吓得剧烈一抖,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都尉?”
亲随们七手八脚去扶李文都,“都尉您没事吧?”
李文都惊恐看向四周。
难道真的是天公开眼,降下天雷来惩罚他的通敌叛国?
不,不可能,卖主求荣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这一个,老天没道理只惩罚他一人。
“谁?谁在故弄玄虚?”
李文都吞了口吐沫,声音哆嗦得厉害,“快出来,我不怕你!”
贺嘉树冷笑出声,“李文都,你通敌叛国,两面三刀,连老天都容不下你!”
“大胤气数已尽,我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
李文都缩了缩脖子。
对,就是这样。
大胤这艘破船谁爱陪它沉谁去陪,他才不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大胤皇帝们待他们李家不薄?
他们李家应该感恩戴德与大胤共存亡?
拜托,那是诸葛武侯该做的事情,不是他李文都的任务。
不能因为他读了几本圣贤书,就拿圣贤的那一套来要求他。
冼越倒是听了圣贤书的那一套,对太初帝忠心耿耿至死不渝,可结果是什么?
——是被太宗皇帝千刀万剐,被泼上谋逆作乱的污水!
前人之鉴后人之师,他可不想做这个时代的冼越。
“轰——”
天边又有惊雷炸响,像是神祇在狂怒。
李文都心中肮脏算计瞬间被恐惧所取代。
“怎、怎么回事?”
李文都惊恐抬头,看向天空。
“砰!”
火球自九天而来,狠狠砸向千疮百孔的九州。
贺嘉树抬头望天,瞳孔骤然收缩。
——火球砸向的方向,是姜御月的演武场,亦是供奉着大胤帝王与功臣宿将牌位们的地方。
“那是什么?”
“它往榕台去了!”
喊杀声冲天的宫道霎时无声。
李文都愣了一下。
他有些不敢自己的眼睛与耳朵,隔了好一会儿,才抱着脑袋慢慢站起身,向火光降落的地方看去。
那里是象征着皇权的存在,亦是姜御月最重视的地方。
殿内是大胤宗庙,殿外是姜御月的演武场,热血的将士们面对大胤宗庙演练着刀枪剑戟,在大胤先祖们的注视着披甲上马,守护着大胤为数不多的土地。
而现在,那里被天雷所击中,火光冲天而起,似是要将周围的一切焚烧殆尽。
“这是......”
李文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天火!是天谴!”
李文都张了张嘴,随即大笑出声,“贺嘉树,这才是上苍容不下的东西!”
“这才是天意!天要亡大胤!”
李文都喜出望外,彻底撕下伪善的皮,“胤天子昏庸无道,大胤皇后巧言弄权,才会遭来今日神天共弃的天谴!”
“儿郎们,快杀入内宫,活捉大胤天子!”
李文都从台阶上爬起来,大喊着指挥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