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镇,帝国北疆雄关,城墙高耸,旌旗招展,空气中弥漫着边塞特有的肃杀与苍凉。林燮一行人伪装成商队,风尘仆仆地抵达了宣府城外。他没有立即进城,而是在城外一处由北镇抚司暗桩经营的车马店落脚。
安顿下来后,林燮立刻与先期抵达、已潜入城中的沈墨取得了联系。沈墨带来的消息不容乐观:宣府镇副总兵郭琮近期戒备心极强,其驻守的城防营盘守卫森严,外人难以靠近。而那个“隆昌号”商队,自上次与郭琮接触后,似乎就销声匿迹了,并未在宣府城内留下太多痕迹。
“大人,郭琮那边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我们的人尝试从军械库、后勤补给线入手,也都受阻,对方似乎有所察觉,清理得很干净。”沈墨低声禀报,面带忧色。
林燮站在窗边,望着远处宣府城巍峨的轮廓,眼神冰冷。郭琮越是戒备,越是说明他心里有鬼。王永的密报绝非空穴来风。
“王永那边有什么新消息?”林燮问。
“王公公传信说,郭琮麾下那支频繁‘巡边’的骑兵,三日前又出去了,至今未归。而且,他暗中查到,郭琮最近与蒙古土默特部的一个小酋长,有过秘密接触。”
蒙古土默特部?林燮眉头紧锁。宣府镇主要的防御对象就是蒙古各部。郭琮身为守边大将,私下接触蒙古酋长,这是通敌大罪!
难道“影大人”和郭琮的阴谋,不仅仅是拥兵自重,而是勾结外虏,里应外合?这个念头让林燮脊背发凉。若真如此,一旦事发,就不仅仅是边关动荡,而是国战再起!
必须拿到确凿证据!但如何才能撬开郭琮这铁桶一般的防御?
林燮沉思良久,目光渐渐锐利起来。硬闯军营不行,从内部渗透短期难以见效,那么,就只能从外部施压,引蛇出洞了。
“沈墨,你立刻派人,散播消息出去。”林燮下令道,“就说,朝廷钦差,太子少保、锦衣卫指挥使林燮,不日将抵达宣府,巡查边备,犒赏将士。”
沈墨一愣:“大人,如此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郭琮若知您来,必定更加警惕。”
“我要的就是他警惕!”林燮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他越警惕,就越容易露出破绽。他藏起来的那些军弩,他勾结蒙古的证据,他都必须想办法处理或者转移。我们盯紧他,只要他动,我们就有了机会!”
这是一招险棋,将自己置于明处,吸引所有暗箭,同时也逼迫对手在慌乱中行动。
“另外,”林燮补充道,“让我们在蒙古那边的人,查一查与郭琮接触的那个土默特部酋长,看看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
“是!”沈墨领命,匆匆离去。
林燮独自留在房中,推开窗户,北地凛冽的风瞬间灌入,吹动他的衣袂。远处,隐约可见长城蜿蜒的雄姿,如同巨龙盘踞在山脊之上。
这片承载了无数血与火的土地,绝不容许宵小之辈为了一己私欲而将其卷入战火。无论对手是谁,布局多深,他都要将这边的隐患,连根拔起!
夜色渐浓,边城的灯火次第亮起,与天上的繁星交相辉映,却照不亮这弥漫在雄关背后的重重迷雾与杀机。
林燮即将抵达宣府巡查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宣府镇军政两界引起了波澜。各级官员、将领反应各异,有的期盼,有的忐忑,更有如郭琮者,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已是风雷激荡。
正如林燮所料,郭琮坐不住了。他加紧了对军营的控制,同时,一些原本就在进行的“小动作”,频率明显加快。
这日深夜,林燮接到沈墨急报:郭琮麾下那支失踪数日的精锐骑兵,已于傍晚时分悄然回营,而且带回了十几辆覆盖着油布的大车,直接驶入了城防营深处,戒备极其森严!
“车上装的什么?”林燮立刻追问。
“看不清,守卫太严,我们的人无法靠近。但车轮印很深,显然是重物。”沈墨答道,“而且,他们选择在夜间入城,行动鬼祟,十分可疑!”
重物?夜间入城?林燮几乎可以肯定,那油布之下,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可能来自黑鱼荡的军弩!或者是其他见不得光的东西!
必须亲眼确认!林燮决定兵行险着,亲自夜探城防营!
他换上夜行衣,凭借超凡的轻功和敏锐的洞察力,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巡逻的哨兵,潜入了城防营区。根据沈墨提供的粗略地图,他朝着那十几辆大车最后消失的方向摸去。
那是一片独立的、由高大营房围起来的区域,门口有重兵把守,内部还有流动哨。林燮绕到侧面,选择了一处阴影最浓、守卫视线死角的位置,如同壁虎般攀上高墙,伏在墙头,小心翼翼地朝内望去。
借着院内零星的火把光亮,他看到了那十几辆大车,就停放在院子中央,油布依旧覆盖着。几名士兵正在一辆车旁忙碌,似乎是在检查什么。忽然,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其中一辆车油布的一角!
就在那一瞬间,林燮瞳孔猛地收缩!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油布之下,露出的正是打造精良、闪着幽冷寒光的弩臂!其形制,与他在黑鱼荡缴获的图纸几乎一模一样!
果然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