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喊声,陈半夏心里也一惊。
狭路相逢,除了勇者胜以外,还有很重要的是得抢占先机。
这喊声出来,也就容不得陈半夏慢慢匍匐过去了。
只见他猛地往前一窜,随后立即转身。
手中的56冲抵在肩膀上,对着树干之后就一梭子子弹,也不管打没打死。
火力压制住之后,边跑,手中的扳机不停。
等到跑到了人近前,一弹夹正好打完。
陈半夏利落的磕了一下弹夹,将空弹夹磕落,随后换上一个压满子弹的新弹夹。
反手拉栓,枪口直戳面前唯一没受伤的男子脑门。
“让他们都放下枪!让他们都放下枪!”陈半夏怒目圆睁,咆哮着喊道。
“放…放下枪!”那人咽了咽口水,开口说道。
只可惜,山林里并没有人走出来,反倒是传来了一声高呼,“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又等了两分钟,见彻底没有枪响,烦啦和小林才敢小心翼翼的落车。
倒地的树干背后,躺着五个人,除了被陈半夏用枪指着的以外,其馀身上都挨了不少枪子。
此时有几个口鼻冒着鲜血,眼看着就就要不行了。
被陈半夏指着的那人,则是用一脸仇恨的目光看着陈半夏。
“啪”陈半夏甩了个耳光上去,“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来劫道,老子就得站直了让你杀?”
这一巴掌力气极大,那人转头吐了一口血唾沫。
“成王败寇,我打输了没什么好说的。”
“呸,还成王败寇。你们这些土匪,平时没少下山抢钱抢粮抢女人吧?!”
“比他妈日本人还不如!”
陈半夏说完,又是一脚踹了上去。
可没想到,那人挨了这一脚,却反倒梗起了脖子。
“老子不干那些事!老子抢的就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也只抢你们这些当官的!”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自己是个侠盗?是个绿林好汉?枪口指向国人的好汉?!”不屑的开口说道。
那人听到陈半夏的话,冷冷笑了几声。
“我只是用枪指着你,你就受不了了?那我那些兄弟们怎么算?被你们当官的害死在南京的兄弟们怎么算?!”
或许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这人猛地提高音量。
“团长,他看样子也象是有什么苦水啊。”小林站在陈半夏身后,小声开口说了一句。
烦啦连忙拉了拉小林的袖子,让小林收声。
小林起初还不以为意,直到看到陈半夏那冷冷的眼神,才缩了缩脖子。
“我手下说你有苦水,说说吧,有什么苦水。”陈半夏从口袋里掏了包烟出来,点上一根深吸了一口。
“苦水?哪儿有什么苦水。”
“我叫张复明,祖上是大明朝的卫所军。小时候也是读过几年书的,那时候民国初立,大家都以为汉人天下要回来了。”
“没想到之后,到处都在打战。松坡将军为维护共和,带着护国军出滇。那时候是何等风采,只可惜我只能站在路边看着。”
张复明提到松坡将军时,眼睛里满是崇敬。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从云南往外走。”
“我去了上海,去了北平,去了武汉,去了湖南……”
他把他所有去过的地方都念了一遍,有好几分钟时间,每念一个名字,他眼神里的憧憬就多一分。
“我当了兵,虽然没有你官大,但大小也是个官。手底下有着几十号弟兄。”
“我们奉命守卫南京。”
“南京啊!那可是首都!能守卫首都,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
“再后来,日本人打来了。”
“上峰命令我们死守南京,保卫首都。当兵吃饷,打仗本就是分内之事。可是我们一转头,上峰跑了。”
“什么委员长、这个部长那个将军、全他妈跑了。”
“我们兄弟们在前面打生打死,上峰一个撤退,就跑了。”
“那我们呢?那南京城里的几十万人呢?”
“我们往哪儿跑?他们往哪儿跑?”
“我们兄弟一个营的人马,死守雨花台。”
“从白天打到黑夜,再从黑夜打到白天。”
“一个营的人全死了。”
“你知道我手底下年纪最小的兵,死在我面前最后说的什么吗?”
张复明眼睛里的光,随着这一段往事的讲起,又一点点的消失下去。
“他问我,“营长,我们的军饷啥时候发啊。家里老娘还等着养老钱。”是啊,日本人都他妈杀到脸上了。”
“这小兔崽子还在想他妈的军饷。”
“但你是长官,你不知道。我们两年没发饷了。”
“当兵吃饷,打仗是分内事。两年没发饷,还用命来填雨花台的防线,这应该算是爱国了吧?”
“我爱国,可是那些当官的爱我吗?”
“他们有拿正眼看过一眼我吗?”
“我的弟兄们死在了南京,他们在乎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