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余氏的丈夫与大奶奶崔氏的丈夫是一母同胞,二奶奶总怨大太太偏心长子,不管他们二房死活,自来与大奶奶崔氏不合。
苏氏也因得老太太准许,帮着在公中当家,与崔氏之间有些龃龉。
苏氏看着华春风光,心里十分不得劲,恹恹应了一句,不再说话,余氏自觉无趣,也将这一茬扔下。
至午时,首辅崔循自朝中归来,诸位重臣踵迹而至,纷纷来后院给老夫人拜寿,陆承序自然也在其中。
进正堂时,刻意扫了一眼,没瞧见华春。
崔老太太将他神色收在眼底,轻轻拉着他在耳边道,“你嘱咐的,我都照办了,你就放心吧。”
陆承序一笑,躬身道谢。
华春总总嚷嚷着和离,大约也有因出身不好,恐难以融入京城官眷的顾虑,他自然要为她扫除障碍,是以预先与崔老太太通了气。
只消她在这过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又怎会想着离开呢。
慢慢来吧,陆承序这样想。
宴后,女眷在院子里摸牌看戏。
陆承序则被崔循叫去了书房。
进去时,书房还坐着当朝兵部尚书萧渠、礼部尚书许旷,此二人与崔循一般,是当朝阁老,忠贞不二的帝党。
待他进来,崔循自案后绕出,递给他一封文折,“彰明你瞧,肃州那边又来了折子催军需,这肃州边防重镇,去京城上千里,军粮运过去总是折损太多,偏国库不景气,拿不出银子接济,马上过冬,可苦了边关将士。”
兵部尚书萧渠坐在一侧,一面义愤填膺,一面愁上心头,“承序啊,前阵子榆林进犯,已经逼着太后开了一次内库,眼下再去求她老人家,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陆承序接过折子,一目十行看过,脸色还算镇静,“我调任京城前,正在肃州一带清丈田地,那边的情形我熟,本也料到这个冬难过,预先吩咐汉中一带,开仓运粮去肃州,几日前文书发去汉中,恐要一些时日,烦请萧阁老给肃州去信,叫再等一等。”
萧渠闻言眉峰一展,“好,有你未雨绸缪,我这颗心踏实了几分,不过..”紧接着他语气又沉下,“承序当算过户部账目,我大晋边关,北有蒙兀进犯,东南有海寇扰民,西南土司作乱,这些年累积的军需缺口足足有八百万两,我每想想,便愁得睡不着觉!”
萧阁老是急性子,脾气素来暴躁,这一愁,手掌往桌案一搁,用了些力道,竟是连茶盏的水给溢出来。
陆承序见状,先向前替他扶正茶盏,随后笑道,“您老别急,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您愁,我陆承序也急,这不,前日与崔阁老商量出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萧阁老坐直身。
陆承序自袖下掏出一折子递给他,
“还请您老与许阁老过目,看看可不可行?”
身侧的许阁老立即凑过来,与萧阁老二人仔细翻阅,待看完二人相视一眼,老狐狸们均眼露异光,
“这法子好,这法子妙,我这就进宫,亲自将它送去司礼监,让刘春奇批红!”
萧阁老起身将乌纱帽一戴,握住折子便要出门。
却被许阁老急急拉住,“萧阁老莫急,兵马政改革绝非小事,太后前不久吃了个亏,被承序截了那批税银,怒火正无处撒呢,咱们先坐下,细细商量个对策,看怎么能逼得太后俯首,批了这道折子!”
二人这厢坐下,那边首辅崔循立在窗下招陆承序过去,“快到年底,京官的俸银能补上一些吗?”
上一任户部左侍郎便是被官员堵在门口要俸,自刎而死。
今年年关,可以想象,陆承序压力有多大。
陆承序朝他一揖,年轻的侍郎倒是气度从容,口吻笃定,“老师放心,先将兵马政落地,我再料理京官欠俸一事。”
正待细说,廊庑外响起管家脚步,
“老爷,襄王府小王爷与雍王府世子爷驾到,来贺老夫人寿辰!”
崔循闻言眉目微微一凛,倒也没有太意外,朝众人抬袖,
“此间诸事先放一放,还请诸位随我去迎候两位殿下。”
萧阁老不情不愿搁下折子起身,许阁老倒是泰然归座,慢腾腾重新拾起折子细看,头也不抬,“首辅领着他二人去吧,我就不去了。”
许阁老之父前任首辅许孝廷与襄王府是世仇,许家与襄王府向来是老死不相往来,小王爷驾到,他当然不愿去迎。
崔阁老晓得他的脾气倒是没说什么。
萧阁老提醒一句,“可是王世子也在。”
指的是雍王府世子。
坊间都在传闻今上有意将侄子过继,整不齐王世子便是下一任帝王。
许阁老专心读文,抬袖连摆了三下,“不去不去,有这功夫应承他们,还不如多看几份折子。”
众人不再劝,略整衣冠,抬步出迎。
*
自两位小王爷驾到,崔府花厅便空了。
两位殿下年方二十出头,尚未婚配,又是天潢贵胄,姿容伟仪,女眷们有的欲一睹其风采,有的生了慕艾之心,不约而同朝两位殿下下榻的福兴阁涌去。
华春没这个兴致,打算与三嫂嫂陶氏先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