暇坐在这等。
陆承序未做解释,目光落在那两页书帖,招手示意他近前来。
沛儿挨过去。
桌案上摆着两页书帖,一页是大哥儿所写的小楷,端端正正,初现峥嵘,另一页是沛儿所写,孩子不到五岁,笔握得都不是很稳,自然写得不如大哥儿,但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笔迹清晰,可见是经人受教。
“沛儿写的很好,是何人教你启蒙?”
益州老宅不仅有族学,也聘有西席,儿子两岁那年他回乡,便给他定了两位西席,平日教沛儿诵书。
沛儿答道,“是娘亲!”
陆承序听到这个答案,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好奇,“娘亲那么忙,还亲自教你习字?”
这话便惹得沛儿不好意思了,小家伙挠了挠首,瓮声瓮气答,“夫子镇不住我,必得娘亲出马,我才能乖乖习字。”
这一月的朝夕相处,已让陆承序见识了儿子的调皮,华春养他应极为不易。
正这般思量,沛儿那张小嘴又滚出一咕噜话,“还有王叔,王叔极是耐心,讲的故事也好听,比府上的夫子教得好,我爱跟王叔习书。”
陆承序嘴角微微一僵,定定看了儿子少许,抚着他脑勺让他靠近了些,再问,“除了写字读书,玩球,他还教了你什么?”
这一问,便是打开话匣子,沛儿滔滔不绝给他掰手数,“可多啦,折竹蜻蜓,做花灯,王叔还教我钓鱼呢....”
陆承序漠然听着,方才那一阵刺痛又浮上来,“你喜欢他吗?”
“喜欢!”沛儿毫不犹豫。
“我也想王叔,不过无妨,王叔说了,过一阵子进京来探望我们...”
嗤的一声,陆承序笑出声来,兴许是自嘲,兴许是冷笑,笑那人不自量力,抑或是苦笑,不得而知。
他当然没有问华春与王琅的事。
他不准许自己对妻子有半丝怀疑。
但最终望着那张肖似自己的小脸,还是没忍住问,“爹爹不在这些年,你会想爹爹吗?”
沛儿目露茫然。
两岁太小,没什么记忆,入京前,他脑海里并无爹爹的模样。
沛儿满脸苦恼。
陆承序将他神情收入眼底,那一抹刺痛衔着懊悔越发浓烈,浓烈到将他整个胸膛给溢满。
他抬手,轻轻将儿子抱入怀里,
“沛儿,爹爹往后再也不会离开你。”
也不会离开你娘。
*
入夜后,又下起了雨。
正是摆膳之时,襄王府的下人却齐齐跪在廊庑外,一个都不敢动。
自小王爷朱修奕回府,王妃便回房歇着了,此刻这正堂内只坐着常阳郡主兄妹二人。
常阳郡主磕磕碰碰将始末讲明白,看向对面,“哥,就是这样,那陆承序太可恨了,算计我与他妻子!”
“我们一个嫁他不得,一个离他不得!”
对面的男子,一身玉色织锦王袍,怀里拥着一只极为漂亮的雪猫,姿态慵矜坐在圈椅,明明生得一张薄情寡义的俊脸,偏上苍又给了他一双含情的桃花目,此刻正似笑非笑扫视一地跪着的奴才,
“所以,我不过离开十日,你们便捅出这么大篓子,害我与父王被都察院弹劾,郡主远送江州?”
王府下人皆知小王爷最不耐烦人求情,个个跪在正中,以头点地,只道是死罪。
郡主却不能看着下人受她连累,连忙起身挡在众人跟前,
“诶诶诶,朱修奕,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赖他们啊!”
“你倒是义气!”朱修奕给气笑。
看着这笨妹妹,一时无从骂起。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但朱修奕并未点破,以防这丫头继续盯着陆府不放,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
他并不看她,只漫不经心抚了抚怀里那只猫,语调平淡,“来人,将那个撺掇的小内使拖出去,乱棍打死!”
“慢着!”郡主顿时急了,自袖下滑出一柄小刀,搁脖颈处,威胁他,“喂,小五打小陪我长大,你敢杀他,我死给你看!”
那唤做小五的小内使也已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嘤嘤唤着郡主。
朱修奕抬眸看她,五官在这一瞬间褪去温色,变得凌厉无比,“你什么时候见我听人求饶?”
“我不管,我的人,你没资格碰!”郡主的刀刃往雪白的肌肤近了一寸,眼神汹涌。
朱修奕看在眼里,轻笑一声,“想救他?”
“嗯!”
“也成,答应我几桩事!”
“你说!”
朱修奕真要杀人,压根不会当着妹妹的面杀,不过是借此收拾她罢了,
“其一,不许再惦记哪个男人。”
“其二,不许再去赌场!”
“其三,不许再立任何字据!”
郡主哼道,“你跟我约法三章?”
“不然呢?”他整暇问。
郡主放下匕首,“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说看。”
“我见那陆承序的娘子可怜,一心想和离而不成,你这么有本事,帮帮她呗。”
“......